看長公主這副模樣,必然有許多話要同她講。
秦或拂了拂她的發絲,轉身朝著北和帝的寢宮而去。
身後一眾人盡然有序的散開,偌大的宮廷,人人都如驚弓之鳥。
宮女太監躬身跪了一地,懾懾發抖極其相似。
卿寧忽然覺得這樣的場麵,似乎有些熟悉。
四周的人很快就散盡了,她站在原地,看著景新伸手。
極有耐心的接了一捧範興不斷往外流的鮮血,長公主的雙手很快被血色染紅。
便連空氣之中,也遍布了血腥之氣。
景新沒有說話,隻是十分有耐心一般接了滿滿一捧,灑在了一旁的薔薇花上。
血色沾染了綠葉,點亮了花朵,淒美中偏生又生出了幾分豔麗。
長公主滿是血跡的手,輕柔的拂過那些薔薇花。
眉目間似乎浮現了幾許類似於溫柔的神色。
“那一年,我的駙馬便死在這裏,血色將這一片薔薇染的極美……極美……”
卿寧知道,這一刻站在眼前的,不是那個平靜超脫的靜心道長。
而是痛失愛侶,埋藏恨意多年的景新長公主。
“範興將他的頭領一刀斬下,便落下這薔薇之下,到死也沒能閉眼……他同我說,等到瀟瀟睡醒,他便會回來了……”
景新說起這些的時候,眉目很溫柔溫柔。
指尖輕點在那些輕顫的花苞上,便又沾染了幾分血跡。
卿寧沒有插話,那是關於景新一個人的美好的期盼。
那一天的駙馬隻是進了一趟宮,年幼的女兒睡的香甜,她在家中靜候著深愛的丈夫歸來。
一切都和溫馨而美好的日子,沒有任何的區別。
“可是那天晚上……父皇駕崩了,皇後也死了,小四不知所蹤,皇兄登基……我的駙馬……再沒有回來……”
卿寧不知道她每次想起那一夜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
隻是此刻聽來,都有不禁寒意加身。
景新沒有歇斯裏底,眼中甚至沒有尋常人該有的滔天恨意。
“那一年春闈結束,父皇讓我在禦花園裏相駙馬,你不知道那是個多無趣的東西,我便偷偷溜了,就便這一處遇見同樣借了由頭要遁走的他,那時節花開錦繡,正值年少,總被春情誤。”
她的眼眸似乎看見那些消失已久的東西。
“權勢誤人。”
卿寧隻接了這麼四個字。
從前便聽說過,這位長公主同駙馬恩愛非常。
是這皇族之中少有的佳偶。
隻是所謂的暴病而亡,變成了宮變之死。
這兩者之間,可真是天差地別。
“若是那時候我沒有叫住他,沒有折給他那一支薔薇花,或許他便做一生的閑散公子,永遠都不會被卷進這些肮髒事裏。”
“他必然是心甘情願的。”
卿寧的語氣很淡,鳳眸落在她身上。
卻帶了一股近乎決然的神色。
“公主不是駙馬,怎麼會知道他那時被叫住,心下有多少歡喜,怎麼會知道,那一支薔薇花,可換一生情長。”
這世情情愛,不過都是一個人願打一人願挨。
既心生歡喜,何懼風雨急?
景新緩緩的站了起來,看著她道:“那你呢?你也是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