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三爺(1 / 2)

“宋青書,武當大俠宋遠橋之子,年方十四。相貌俊美,天資聰穎,武學天賦極強,一身內力頗是渾厚,更深得張三豐喜愛,武當上下莫不寵他。”

孤燈照下,一卷書帛上印著這樣的字跡。小丫頭嘻嘻笑道:“這個宋青書很有意思,鶴叔叔,你說若是把他抓來,武當派豈不大亂,派人四處搜尋他的下落?待到時機一到,再用他來要挾張三豐,武當一派則不足為慮了。”

矮胖敦實的漢子應道:“郡主聰慧,天下無雙。隻是……武當派絕非浪得虛名,張三豐那老道一身純陽功力深厚無比,恰是我師兄弟的克星。將宋青書抓來,屬下、屬下隻怕力有未逮。”

小丫頭明璨璨的眸子裏閃爍著狡黠的光芒,驀地笑道:“鶴叔叔,那武當的張翠山可有蹤跡了?”

那漢子應道:“據探子回報,張翠山,殷素素兩人結為夫婦,有子名為無忌,正在趕往武當的路上。”

小丫頭嘻嘻一笑:“無忌?無忌……嘻嘻,好名字,鶴叔叔,你去把那個張無忌抓來,然後逼問謝遜的下落。我看圓真大師對謝遜行蹤,也十分在意呢。”

那漢子目光一亮,嘿嘿笑道:“是麼?圓真大師對謝遜……”

夜無聲,靜無塵,晚風嗚咽,大都城外,一匹快馬絕塵而去。

小丫頭歪了歪頭,又是嘻嘻笑道:“青書,青書,嘻嘻。”她驀地打了個哈欠,以手支頤,顯是極為困倦了,不過半刻,她頭一歪,躺在桌上睡得熟了。

卻聽得門吱呀一聲響了,一個奴仆裝束的抱劍男子走了進來,緊接著的是個胖大禿頂男人。那抱劍男子愁眉苦臉,歎道:“老二,郡主乏了,送她回去吧!”那胖子嘿嘿笑道:“老三不知道死哪兒去了!偏叫我來做這等活!”那抱劍男子低喝道:“老二!住口!”那胖子悚然一驚,先看了看熟睡的小姑娘,又四野望了望,見無人方才心有餘悸道:“這話,這話的確亂說不得,郡主聽到了可不得了。”抱劍男子搖頭道:“你以後莫圖嘴巴爽快,多吃飯,少說話。”說完之後,轉身便走,那胖子嘟囔兩句,將小姑娘抱在懷中,而後也隨著抱劍男子走了出去,將小丫頭小心翼翼的置放在鋪了軟墊的豪車之中,翻身跳上馬車,那抱劍男子一揚馬鞭,便聽得騰騰騰馬蹄聲起,塵土飛揚間便走的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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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書孑然一身,瀟瀟灑灑的大步前行,他此刻內力隻有未受傷時候的七成,但卻神完氣足,眉間的帶著一絲天然的灑脫,顯然逃脫桎梏枷鎖,任意去留。他也不再去三聖坳拜見何太衝夫婦,隻信步而走,內力雖損,但輕功卻愈發圓轉如意,約莫走了四五日,便出了昆侖山脈。

青書風餐露宿,溯大河而上,初時隻覺氣候極是苦寒,浩瀚千裏,渺無人煙,巨大鹽湖時時可見,而後漸往東行,黃河水由清變濁,河道由窄變寬。再往東行,走了約莫一個來月,某一日但見滔滔河水翻滾不休,猛然間四處亂注,流離千裏,萬頃良田盡成澤國,數萬災民星散開來,掙紮呼號,遍野哀鴻。他正覺民眾苦難,欲出手救幾人來,但腦中驀地轟然一響:“無奈奈何,便是命!”,但覺膝蓋一涼,卻原來河水決堤,已淹沒到此,當即飛身縱上一棵大樹,見樹下河水渾濁,四處亂流,災民們在水中撲騰掙紮,人間慘劇,這一刻也不知發生了多少,青書隻覺心中一陣無力,但覺在大自然偉力之前,一人之力委實太過渺小,腦中一時間隻被“無可奈何”四字占滿。

他仰頭望天,卻被陽光刺的眼睛發疼,將眼垂下,卻見遠山之上,大群侍衛拱衛之間,一個身著蒙古官服的官員手指山下橫流的河水,哈哈大笑,見那服飾,竟是總督一類人物,青書目力極強,定睛望去,便見這人油光滿麵,大腹便便,顯然是用無數民脂民膏填起的。正惱怒間,忽聽遠遠有人哀聲歌道:“山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裏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歌聲蒼涼頓挫,刺得青書心頭隱隱作痛,回頭看去,卻隻見萬民哀號,卻不見歌者蹤影,不由忖道:“唱的是命,是無可奈何,但若無所作為,豈非永受苦楚?”他望著川流不息的河水中飄著的木板或浮屍,驀地縱身跳下大樹,足尖在一塊三尺來長的木條上一點,又是縱出兩丈,落腳之處卻是一具屍體,再一點,又縱出數丈,如此這般,竟讓他橫跨整個災區,武當派的武學精髓若要用四字來說,隻怕還是“借力用力”,梯雲縱尤為如此,借自身之力在空中轉折自如,借外力就更加出神入化了。青書反複如此,縱到一座小丘之上,不遠處便是那個被官兵拱衛著的蒙古官員。

那官員見青書從樹上飄落,橫渡數十丈寬的水麵,登時大為驚訝,又見這人一身漢民裝束,隻怕就是江湖上仗劍殺人的豪傑,登時驚駭不已,忙嗬斥眾兵士拱衛回府,遠遠聽得,竟是漢語。青書微微冷笑,心中仿佛明鏡一般,這兩人定是假公濟私,吞沒了賑災的款項,才令大河修繕不濟,坍塌致此,而他們卻坐享其成,隻須上報說天災無可抗衡,如今順帝暗弱,自以為仁德,又怎會怪罪?青書隻恨得牙癢癢,他是商人沒錯,但商亦有道。這般以萬民性命為餌,掉的這條大魚,是天大的罪過,而非所謂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