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會為卑鄙小人付咖啡錢,當然也不會去拆散人家的姻緣。

但許依依的話卻留在他心裏,他幾乎是不自由主地去注意顧輕輕這個他沒正眼看過的女人。

人是很奇怪的,就像櫥窗裏擺了件商品,你逛了很多次街都無視而過,等哪天有人無意間提起了那件商品,你再逛街時或許就會進店裏去看看,看得多了,就順眼了,你就想買下來。

霍啟晨是個對愛情忠實的人,然淩芊芊昏迷不醒多年這件事對他而言就如同蒙了層灰的聖母瑪莉亞像,聖潔被褻瀆,卻仍要將其貢在高處,每日頂禮膜拜,盡管心裏早沒了崇敬和忠誠之心,但也因受困於那層束縛,不得已而為之。

他不自覺地注意顧輕輕時,動不動會被腦子裏突然蹦出的念頭嚇一大跳。

他懊悔極了不該為了一時的好奇而給自己徒增煩惱,但又克製不住地會去想,如果顧輕輕日後真的跟了他,應該不會給他惹出什麼麻煩,可轉念又想,她如此心高氣傲絕不會跟他,因為他看得出她的驕傲和認真,她是個善良的好女孩。

他反反複複,念頭剛起又被打消,若不是造物弄人,他的這個念頭會被帶回B市,然後很快被遺忘…

22歲的顧輕輕愛的人極少,隻有她的父母和宋翊!

她對他們的愛可以說即便是入了心骨也覺得不夠!

縱然那時候她的父母很反對他們在一起,但她堅信隻要她繼續堅持,總有一天她爸媽會接受宋翊!

她快樂的時候總是憧憬往後一家人幸福生活的場景。

隻是事與願違…

於是她在心裏暗暗做了個決定,就是畢業後一定要和宋翊結婚!

然後每天晚上下班回家後就可以和媽媽一起做飯,宋翊負責洗碗然後陪她爸爸聊天,她想像的空間僅限於她家的那套房子,仿佛隻有那套房子才能讓她的想像更真實些。

她肯定得認為畢業後,就能跟她媽爸還有宋翊快樂得生活一輩子,不用愁錢,因為她和宋翊都能賺錢,不用父母給予,她時常這樣想,越想她就覺得那就是明天的事。

而她從沒想過她的父母有天會離開她,她覺得他們一定會活得長長久久!

她忽略不幸,但不幸卻沒有忽略她!

當她得知父親公司破產然後自殺的驚天噩耗時,世上的一切東西都仿佛在她眼前碎裂了,她一陣陣地怵,心顫顫地,動也不敢動,連呼吸也不敢,好似一呼吸顫顫的心就跟著碎裂了。

眼前張曼的臉也是崩離的冰殼,她的嘴一張一合,顧輕輕聽到遙遠的聲音,“怎麼了?你怎麼了?你還好嗎?”

她問一聲,顧輕輕在心裏回答一聲,“自殺…自殺了…”

她恨不得搗聾自己的耳朵,她寧願自己什麼都聽不見。

但她聽見了,不能假裝沒聽見!

等她‘哇’的一聲嚎哭出來時,這個世界在她眼前又是完整的了,陽光還是從窗口透進來,澄黃的光像麵圓鏡子照到張曼臉上,冰殼融了,是那張端正的臉,張曼的父母沒離婚,張曼的媽媽健健康康得活鄉下,顧輕輕不願看她,心裏隻恨為什麼有災難的是她而不是別人,她伏在被子上撕心裂肺的大哭。

哭到傍晚時分,她肚子餓了,經過學校食堂,那些平時食不下咽的飯菜竟然有了些香味,她在門口站了一會,裏麵的學生談笑風聲,仿佛吃的是山珍海味。

她原想吃了飯再去找宋翊,腳卻沒抬起來,路邊的樹上落了片葉子,在空中沉了幾沉,掉在地上,她眼裏凝了酸楚的淚花,轉身往校門口走去,都這種時候了,還吃什麼飯?

宋翊不在學校,她又去了他在外麵租的出租房裏等,等到月牙初升,走的時候,她提筆準備留張條子給他,剛寫了個名字,她心裏一陣惱恨,她爸爸自殺了,他卻連個人影兒也見不著!

顧輕輕把紙揉了,紙團也不願留在這屋裏。

找不到宋翊,她也不能再耽擱,於是跟學校請了假,然後打了通電話給老板,說有急事要暫時離開一段時間。

霍啟晨沒多說什麼,隻當她還是個心浮氣躁的學生,興頭高時認真工作,興頭一過,還是貪圖安逸。

坐了很久的車才到家,她隨手拿了幾件換洗的衣服便心急如焚得趕到醫院。

她母親在病房守了幾天幾夜,而她看到她爸爸像是完好無損得躺在床上,隻是臉上像打了層黃蠟,掩去了苦楚。

她母親眼睛是腫的,定是哭過很多次了,見她來了,那腫眼睛裏又聚了層水霧,她拉著顧輕輕的手,語氣哽咽,“你爸爸受了這份罪,我們什麼都幫不了,輕輕,你看我們代替不了他痛,也代替不了…代替不了他去死…”

顧母像恨死了自己的不中用,腳在地板上跺了幾跺,顧輕輕倒顯得冷靜些,拍了拍她母親的肩安撫,神情傷痛,“媽媽,你別難過,我們可以把房產證拿去抵押了,貸點錢出來。”

顧輕輕這才知道,她母親早已把那套房子抵押了,家裏的錢也全拿了出來,不過那些錢在巨大的債務麵前也隻是杯水車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