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母親好似一夜之間變得蒼老了,無論是臉,還是聲音,“輕輕,這點錢在我們這放不了幾天,那幫追債的人黑心腸,整天都圍堵在醫院樓下,我…我真怕我快撐不下去了…”
“媽,你別這麼說,我們總會想到解決的辦法的!”顧輕輕忽然很怕母親也會想不開,於是隻能緊握住她母親的手保證道。
23歲這年,她深刻體會到了錢的重要,親戚好友每家每戶她都上門去求去借,常常是把門敲爛了,裏麵的人作死了不出聲,有好心一點的湊了一兩百塊錢好打,去父親的朋友家裏,還沒提起錢的事,他家那老婆就端了杯茶坐在旁邊,又是哭肉漲價,幾月不聞肉腥,又是小孩要上學,學費還沒交,說到最後兩口子倒為了上月的生活費打吵起來!
顧輕輕麵無表情得走了,人情冷暖這幾天嚐了個遍,可笑的是她竟然覺得是再正常不過了,果然是人走茶涼!
但沒走幾步,她父親的那個朋友追了出來,偷偷得塞給她幾張錢,低聲道,“這是我存的一點私房錢,你先拿著去用。”
到了陽光底下,顧輕輕從口袋裏摸出那幾張紅色的票子,隻有九百塊!
她仰頭,那樓陽台上的老婆子從花盆邊兒上探了張臉出來,像京劇裏的麵譜子,白牆底子塗了青黑,那青黑眼見顧輕輕望著她,忙不迭地把頭縮了回去,
顧輕輕轉身走了,她看清楚了那花盆裏種的是杜鵑,紅豔豔的,陽光下像燒紅的炭火,‘茲茲’得冒著紅焰,一簇簇往上竄升。
那家該要著火了,她興災樂禍得想!
可低聲下氣討來的錢很快被那幫追債的人給搶走,顧輕輕在S市已無處可以借錢。
這時她想到了宋翊,想把這幾天的心酸跟他吐個痛快,她還可以依靠他,跟他一起想辦法,她決定不上大學了,去求霍啟晨正式錄用她,然後可以向他預支一筆錢。
她計劃得好,心情放鬆了些,跟她母親哭了一場後,決定去找霍啟晨。
哪知她這一走沒多久,她的母親就選擇跟她父親一樣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而宋翊那幾天也是忙工作忙瘋了,都沒和顧輕輕聯係,是以不知道她家發生了巨大變故,當他接到許依依打來的電話後便飛快得跑去了她的學校。
快到宿舍門口之際他遇到了接完電話的許依依,他走過去問,“到底什麼事在電話裏不好說?”
許依依瞟了瞟四下,把宋翊拉到一個無人的角落,一臉的神秘,“宋翊,我看我是瞞不了你了,有一個秘密我埋在心裏很久了,今天一定要告訴你!”
“什麼秘密?”
“是關於輕輕和她老板霍啟晨的!你可能還不知道吧,輕輕這幾天晚上一直都沒回宿舍!”許依依故作一副吞吐的樣子。
嗯?
輕輕和她老板的秘密?
她和她老板之間能有什麼秘密?!
宋翊的心登時懸了起來,等待許依依的下文…
“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的!”宋翊有些不耐煩道。
許依依瞟了瞟四下,然後把他拉到一個無人的角落,一臉神秘兮兮,“聽說她跟她那老板關係曖昧,這就是她這幾天都沒回宿舍過夜的原因!”
聞言,宋翊血氣上湧,臉漲得通紅,猙獰地瞪著她,用力才出幾個音節,“你…你胡說!胡說!輕輕不是那樣輕浮的女人!”
許依依哀怨道,“宋翊,其實我一直都挺喜歡你的,我也知道你愛的是顧輕輕,可我真的希望你幸福,要不是因為喜歡你我也會跟寢室的女孩一樣繼續瞞著你。”
宋翊愣了愣,俊臉紅了幾分,他沒想過許依依也喜歡他,雖然他不可能跟這個女人有什麼,但她突如其來的表白還是讓他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
許依依見他有些相信了,接著道,“輕輕的老板我見過,上次還開車送她來學校,很年輕,英俊,也很有錢,是女人都會喜歡,更何況他們還是每天朝夕相處!”
冰火兩重天,先是虛榮心讓他飄飄然,再是極度的自卑讓他心冷到了極致,一熱一寒,真是讓宋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倒還剩了些理智,尋了些學生打探,顧輕輕剛開始工作之際的確是為了盡快上手而在公司裏加班過了點,但不管多晚她都會讓他去接她。
沒想到現在她居然連著幾天不回宿舍也沒跟他說一聲!
她到底有沒有把他當成男朋友?
思及,宋翊恨得了狂,倏然想到那段時間她總在他麵前稱讚老板有多好,有多正直。
他越想越恨,嘴裏時不時地蹦出句髒話,“好,好得很,有本事你爬上他的床後永遠別被趕下來!”
緊接著他也請了假,到處打探顧輕輕的消息,每天到顧輕輕的校門口守著,從清早晨曦伊始,到月亮幽沉,校門關上了,他一個人孤零零地靠在牆邊,黑沉沉的影子粘在灰白的牆上,輕飄飄的那般不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