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樣警告,他也沒好再多話,用方言跟那個男人道,“對不起,有人掉到山崖下去了,這位小姐說,誰給她帶路給十萬,如果找到了人就給二十萬,您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人手的?”

男人思索片刻,怕是騙人的,也不作答,簡輕歡又指指停在村口的車,警察會意,又道,“你放心,絕不騙人,你看看那車就知道,多少錢小姐都出得起,您隻管叫人來!”

男人看看車,又看看簡輕歡,點點頭,“好,我去找找人,給不給錢沒啥,忙還是幫幫!”

過了十多分鍾,原本寂靜的村子沸騰起來,家家戶戶燈火亮起,壯丁,婦女,老人小孩兒打著手電筒,全奔到村口看熱鬧,願意去幫忙找人的有十來個,簡輕歡點了個壯實的婦女給她帶路,又塞了幾個壯男在自己車裏,剩下的人就擠了兩輛三輪兒車跟在後麵。

原來下崖的路不在崖邊,而是從一條分岔的石子路下坎,穿過大片的林子,就可以到霍晨希墜落的地方。

人多林子裏就變得熱鬧起來,手電筒昏黃的光束交織,樹幹上爬滿了荊棘,男人用柴刀劈了給後麵的人開路,不時驚起樹上憩息的烏鴉,翅膀一展停在墳頭上,“呱呱”叫得陰森。

簡輕歡暗暗慶幸,還好沒衝動,這荒山野嶺的,單憑她一個人,還沒找到晨希就先被嚇死了!

進了林子深處,她不記得上坡上坎多少次,終於到了平坦的地方,那個每次在她摔倒前都會扶住她的婦女用方言說,“這裏是半崖,留一部分人在這裏找,再分一些人去上麵!”

警察立刻跟簡輕歡的翻譯,她點點頭。

菜鳥警察忙集合了人,分工完畢後,便領著三個壯男和簡輕歡一起往上攀爬。

直到這時,簡輕歡才真正知道警察的好心和無奈,這麼大的林子,別說一個人,就算是現在多了這麼些人,怕是也難找到。

跟在霍晨希身邊這幾年,她也算嬌生慣養,而現在皮靴上攢了厚厚的黃泥巴,高跟鞋被填成了平跟兒,抓樹幹的手也積了層黑木屑,往身上臉上一抹,花花白白的,頭被樹枝刮得散亂,糟糟蓬蓬的,燈光一照,汙頭垢麵,不堪入目,時而還扯開嗓子大喊幾聲,“霍晨希!霍晨希你在哪兒!晨希!”

菜鳥警察十分不厚道得拿她下崖前美麗優雅的樣子和現在對比,得出了一個結論——

女人的美麗果然不是天生的!

一個多小時過去,簡輕歡的體力嚴重透支,手腳並用幾近匍匐狀,婦女折了根樹枝遞給她,指著她的腳說道,“把泥剔一剔,不然鞋越來越重的!”

她感激得接過來,找了顆石頭坐下,抬起幾公斤重的腿,沮喪得撬鞋上的厚泥巴。

倏然,林子裏傳來一聲叫喊。

她猛得抬頭,不遠處的幾道光束交錯閃過,沒錯,應該是他們在揮手。

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她木木的站著,又聽見那頭喊了一聲,“嘿!嘿!嘿!找到了,找到了!”

“聽見沒,他們說找到了!”警察也按捺不住興奮,蹦得老高。

一回頭,石頭上的人早沒影兒了,眼光四處搜尋,才見那個單薄得身影已經沒頭沒腦跌跌撞撞得往光線那頭衝了過去。

簡輕歡抹掉一波又一波模糊視線的眼淚,顧不得腳下的坑和石頭,在樹叢中連跑帶摔,還有一段不近的距離,越是急,似乎就越到不了,都跑這麼遠了,那幾道朦朧的光霧,怎麼也沒近點兒!

仿佛是把一生的力氣都用盡了,才置身在那幾道光之中,而她尋了好久的人此刻正奄奄一息得半靠在一塊石頭上,頭垂得死低。

那一刻她突然沒了往前走的勇氣,雙腳定在那裏,仿若全身的力氣都在霎時間被抽空了,隻有手指頭不停得顫抖著。

霍晨希…

他要不要緊?

是死是活?

“這位小姐不用害怕,他沒啥大事!”那個神出鬼沒的警察不知何時已蹲在霍晨希身邊,像檢查屍體般的把他的頭掰來掰去。

一句話驚回了她的魂,緊接著怒火中燒,她幾步衝上前把警察推開,嗬斥,“你離他遠點!”

她以手輕拭著霍晨希臉上和額頭擦傷的汙垢,又拉了拉他的手,跟往常一樣結實,還好…還好沒斷掉,接著她又衝趕開他的警察喊,“快檢查下他的腿!”

“開什麼玩笑,我又不是x光機!”被折騰了一晚的警察也開始沒好聲氣了,但因為找到了人,心裏還是高興的,忙走上前,挪了挪霍晨希的腿,得出結論,“我看不出來!”

簡輕歡翻了個白眼,不再理他,衝懷裏的人喚道,“霍晨希!晨希!晨希!聽得到我叫你嗎?”

“他都昏過去了,怎麼聽得到?”菜鳥警察十分客觀得分析著,突然他睜大眼睛,稀罕得看著‘昏過去’的人眼睛張開了一張縫。

“輕…歡…”霍晨希似夢非夢地望著眼前的人,光線刺得他又閉上了眼睛。

“我…我隻是…虛弱,快送我…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