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肖迪醒來,睜眼不見了鐵哥,見他的行裏擺放整齊。他心說:“不好,鐵哥要出事!”他隨手抓起夢圓的信,打開看了個開頭,水汗水就從頭上淌下來。他急忙嚷道:
“快起來,鐵哥出事了!”所有的人都忙爬起來,胡亂地披件衣裳跟著他往外跑。小王攔住門央求道:
“別出去,我立刻喊人去找!你們出去了,兄弟我交不了差。”
“去你的,快讓開,鐵哥要出了事,決不饒你!”大夥蜂捅著擠出去。
地上蓋了一層厚厚的雪,天上仍飄著大片大片的雪花。女排的人陸續的去打早飯了,卻隻有去的不見有人回來。夢圓,覺得奇怪,她也拎著飯盒走進夥房,裏邊也空蕩蕩的沒幾個人,就連賣飯的也隻剩夥食長一人。她心裏說:
“這些人都嫌冷,跑回宿舍吃飯了吧?”夥食長一貫很小氣,今天卻給她打了滿滿一盒菜,舀了一勺還往上裝。夢圓忙說:
“夠了,夠了。”他免強笑笑說:
“天冷,吃的飽飽的,也好幹活兒。”夢圓笑笑隨口問道:
“吃飯的人都去哪了?”他也隨口說道:
“嫌這兒冷,都端回去吃了。”夢圓信以為真,端著飯趕著往回
跑.
新豎起的房架四周,圍滿了人,張鐵錘被放在地當中,眾人眼裏有惋惜,有難過,也有憤恨。肖迪-夥兒人撥開眾人衝了進去。他-頭撲倒在鐵錘身上連哭在喊,還不斷地捶打著他
“鐵哥,你這是咋的了,你為什非要走這條路啊?”眾兄弟也不管不顧地撲上去豪哭。圍觀者無不抹淚。
組長跑來了,他扒開人群,邊往裏鑽。邊嚷:
“誰讓你們跑出來的?快,快押他們回去!”肖迪乎地-下站起來。衝著他質問道:
“鐵哥是咋死的,是不是你逼死的?”
“這你要問李夢圓啊,是她非要站穩無產階級立場,要跟他這個特嫌分手的,咱不能讓她敵友不分,非逼著人家愛-個反動的家夥兒吧?是他接受不了現實才尋死的。要怪也該怪李夢圓,她才是罪傀禍手。”他轉頭又衝專案組成員說:
“快!快把他們押走!”無淪肖迪他們怎麼反抗,還是被押走了。組長回身看了一眼死者,又用腳踢了踢,對圍觀的人說:
“不恥人類的狗屎堆!有什麼好看的?快,快回夥房吃飯上工”人群中發出聲來。
“好死不如賴活著,幹嘛要死?”
“真可惜了一個才子!”
“罪難遭唄······”大夥議論紛紛。組長一邊驅散開人群,一邊對杵在一旁的專案組成員吩咐道:
“先找快門板把他抬到麥地頭上去。”
寢室裏,隻有夢圓在吃飯,先後進來幾個人都悄悄地回到自已的位置上。夢圓不經意地隨聲問道:
“不回來吃飯,大冷的天都跑哪去了?”大夥裝做沒聽見,誰也沒回答她,她也沒往心裏去。麗娟曉琳風風火火地推開門,一進屋,麗娟就嚷道:
“鐵錘都吊死了,你還有心吃呢?”
就這-嗓子,如五雷轟頂,如烈焰燒身,她眼前一黑堆縮在地,飯菜撒了一地。屋裏的人都圍上去喚她,麗娟自知失言,躲到一旁抹淚去了。
“哇”的一聲,夢圓嚎叫出聲來,淒慘無比,撕心裂膽。她猛
地撕扯著頭發嚎叫著!
“是我,是我,是我害死了他!”她嚎叫著,發瘋般地往外跑,眾人忙攔住。
“放開我,我去見他!”指導員趕過來幫大夥兒把她按住。
“冷靜,李夢圓你必須冷靜下來。”
“他死了!我能冷靜下來嗎?我幹嘛還要冷靜?”
“你要引火燒身嗎?
“燒吧,快放火燒死我吧!我是劊子手,是我殺死了他,!”
“你不是,是他一時想不開······”
“他昨天還好好的,就是看了我的信才走絕路的,那哪是信啊?那分明就是一道催命符···我是殺人凶手···殺人凶手就是我呀!”
“你不是,不是你···”
“誰說不是我,不是我那是誰?誰?”
“是你,是你,你先靜下來好不好?”
“我去看他,見不到我,他該著急了。”
“不急,咱一會兒去。”
“他都死了還不急呢,他死了,我還活著幹啥?”她哭著叫著,-聲比一聲悲切,-聲比一聲淒慘。誰知她的鐵錘是否能聽到呢?如果他能,他也一定會跟著痛哭流啼的。
學習班裏早炸了營,所有的恨都歸結到夢圓身上,大夥兒七嘴八舌地罵李夢圓。肖迪-直躲在旮旯裏哭泣,老六伸胳膊挽袖子,說什麼也要尋機廢了她。肖迪慢慢站起來開口說話了。
“昨晚鐵哥咋說的?‘誰與夢圓過不去,他做鬼都不會放過他,她嫁給咱哥是嫂子,她為人妻那天···仍是咱嫂子。’你們都想違背鐵哥的意願嗎?”
“可···可鐵哥為啥到死還護著她呢?”
“為啥?為了愛,啥叫真愛?等你們有了心上人就理解了······”礙於鐵哥,礙於昨晚的誓言,-個個才不敢與夢圓為敵了,他們倒在炕上痛哭流淚去了。
夜深了,守著夢圓的麗娟和曉琳熬不住了,合衣偎在她的旁邊睡著了。夢圓緊緊地抱著小東西不住地流淚,她對小東西說:
“你和我一樣吧?咱倆同時都失去了他的愛,你跟我一樣痛心難過吧?你說,這麼厚的雪蓋在他身上,他該多冷啊?
小東西,你也哭了嗎?你也說他狠心是吧?既便是走,他也該捎上咱倆-塊走哇!他這麼狠心扔下咱倆兒,-定是恨透了我。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