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夫人深吸了一口氣,雖然隨著年紀增加愈發的會掩飾情緒,可眸中還是流露出了不甘和怨憤以及嫉恨,“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說了,從前孩子們還小,加之那個賤種在,我不得不忍著,如今我的孫兒們都有了出息,這後院裏我一人獨大,便是國公爺再疼再護於我也沒什麼大的幹係,我如今又不指望他的寵愛過活,他拿捏不了我,他想睡誰便睡誰,我也能落得個清靜自在,你又何必拿了從前的事情來惡心我,我都不介意了,你有如此何必在意。福娣,”鎮國公夫人隨意掃了一眼福娣,麵上露出淡淡的笑,如同被薄紗籠罩般,讓人看不出其中的意圖來,“當年陪嫁的丫鬟們中,如今也值得你一個人在我身邊,這些年你對我忠心耿耿,我是看在眼裏。當年不願意嫁人,隻說是被從前舊事傷透了心,我也知道這隻是個借口,我沒拆穿你,也是念著多年主仆情分上,我知道你心中藏著的那個人是誰,我從來不曾提起,不過是還顧著你罷了。你沒必要挑撥,那個賤人的手段你是知道的,當年我吃了虧,願意爭鬥,不過是我心裏頭有他罷了,所以才不甘心,便是為了自個兒的骨肉,也得要守住好自己的地位。可這些年我總算是明白了當年出嫁時母親對我說過的話,在這後院中,枕邊人從來不是你的指望,隻有兒女才是你下半輩子的依靠。我的兒孫好歹還是個孝順的,我這後半輩子也沒什麼可以煩愁的,就沒必要為了年輕時哪一點子事情去折了自己的顏麵,你說是與不是?”

福娣臉色煞白,全身直顫抖,瑟縮的目光不看再看鎮國公夫人,噗通的跪在地上,此刻她覺得自己很傻,可深刻的明白自己是不能失去鎮國公夫人的信任,忙告饒道,“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念在奴婢這些年一心一意的服侍夫人的麵上,饒過奴婢這一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鎮國公夫人扶起福娣,笑容依舊朦朧難懂,“你也用不著如此害怕,咱們這位國公爺年輕時確實一表人才,便是我都為此沉迷多年,你如何能逃得開?想想當年的雲芳、牡丹還有這院子裏來來去去多少個女人,個個都為國公暗地裏勾心鬥角,鬥得你死我活的,誰能想到一向風流多情的國公爺竟然栽在了那樣個賤人身上,你心裏頭想什麼我都明白,都是我曾經走過的路,所以這是我能容你的原因之一,便是你這些年心裏頭恨那個賤人恨的要死,也從來不曾壞過我的事,這也是因由之一。福娣,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麼嗎?你現在為何偏偏要跟她杠上了?”

福娣緊張的咽了咽口水,目光遊移,抵不過鎮國公夫人威嚴,終於吐出了實情,“是世子夫人那邊派了人引我去的。”

鎮國公夫人眼神緊了緊,麵上帶出了殺氣,“老大媳婦,她的心是越發大了。”

驛站中,天公不作美的下起了雨,平白的給臘八節添了幾分淒涼,好歹還有熱騰騰的臘八粥來撫慰一路舟車勞頓的饑寒,在驛站最大的一處院子中,夏四少爺正在吩咐仆從們搬運行禮,朝站在門口的夏二少爺夏敏昊互相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後,夏四少爺便又帶了人去的驛站門口,繼續盯著進度。

這時候有丫鬟從內室中匆匆跑了出來,瞧見了站在門口處的夏敏昊,忙道,“二少爺,不好了,小姐發起熱來了,臉都燒紅了。”

夏敏昊頓時就坐不住了,進了內室,瞧見躺在床上的夏敏梔滿臉通紅的難受模樣,夏夫人正在用帕子敷在她額頭上,眉頭緊蹙,“我去喊胡大夫過來給小妹瞧瞧。”說完便跑了出去。

等胡大夫帶著藥箱進內室後不久,隻說夏敏梔風寒很嚴重,夏四少爺忙找了驛丞問附近哪裏有藥鋪,鬧了大半個晚上,驛站都是鬧哄哄的,鬧得其他院子裏的人都抱怨不停的,脾氣大的人要出來找茬,又是一陣雞飛狗跳,到了下半夜,疲累不堪的驛丞總算是安撫住了局麵。

淅淅瀝瀝的雨到子時停了下來,卯時時天色還是灰灰沉沉的,淅瀝瀝的雨又飄落了下來,驛站還沉浸在睡夢中,這時角門被偷偷打開,幾位披著蓑衣的人出了驛站,領頭的赫然是夏敏昊,夏敏昊對著其中一名道,“此去鄂州,多加注意,務必安全回來。”

鬥笠向上抬了抬,露出夏敏梔秀麗的臉龐,“二哥,我知道了,你也多加注意。”

夏敏昊遞了一把匕首給她,“以防萬一,取到了東西之後立即出發,鄂州及沿途我都已經打點好了,到了京師,立即傳個消息給我們,以免我們掛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