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尼山中的第一個冬天,英台這才感覺得山林中的冬季是那麼的潮濕與寒冷。不過這總比夏天輕鬆得多,至少不用被貼身的襟帷悶得透不過氣來。早在入冬之前家裏就送來了過冬的衣物與用品,足足三大樟木箱子,堆在廂房裏滿滿的。更令她生氣的是其中一箱子全都是自己在家裏用的那些女人的東西,這是她沒能想到的事,怎奈家丁們已經離去,追他們回來也是來不及了。她隻好和瀅心一起把這隻大箱子抬到廂房最為隱蔽的角落,手底下的人辦事馬虎讓她發指,瀅心卻一臉歡喜的再去打開那個箱子,看到了久違的用品便樂開了花。
英台沒有再理她,自己打開了其他兩隻箱子,好在,那裏麵裝的都是男子用的衣物。她歡喜的從中抱出一件皮草鬥篷,這件淡青色鬥蓬格外眨眼,麵上繡有暗紋鈴蘭花樣,輕輕抖動衣身,上麵就會隱隱呈現出朵朵鈴蘭。領上嵌著厚厚的白色狐狸毛延伸到胸下,裏子是嫩粉色綢緞,裏麵填有上等的天鵝羽毛為芯,再用金色絲錢收了邊。英台披在身上,頓時暖上心頭。
“哇,少爺,這件蓮蓬衣太美了,瞧瞧這雪狐毛真真的柔軟,再看看這做工,你別說那吳師傅的手藝越來越好啦!”瀅心恨不得將全身趴在英台身上,摸摸這聞聞那。
英台一把將她推開,再望向自己身上的這件鬥篷,甚是喜愛,道:“下次出去遊玩就穿它啦,還真是挺暖和的嘛!”她一邊愛撫般的摸著身上的鬥蓬,一邊再去箱中翻著。裏麵全是新做的男士冬衣,款式各樣,顏色多變。她樂得合不攏嘴,再看向另外的箱子,裏麵棉被、手爐、暖袖筒、毛圍脖,各種毛料靴子,應有盡有。
瀅心翻來翻去,臉色沉了下來,委屈道:“都是少爺的,難道我就是鐵打的身子嗎?府中的那些人也真是,盡想著溜須拍馬,不顧他人死活。少爺,您來書院這半年來全都是我在照應,這天寒地凍的,您就忍心讓我隻穿這單薄的秋衣伺候在身旁嗎?”
“你這個沒良心的,哪回我虧待了你?這麼多的衣服還不夠你穿的?箱子在這裏,你喜歡什麼便隨手取了去就是,淨說些不冷不熱的話來欺負我!”英台假意生氣埋怨道。
瀅心一聽便樂得跳起來,直奔兩隻大箱子,這挑挑那撿撿,東西實在太多,一時想不好挑選哪樣。便道:“我隻要一兩件冬衣冬靴就行了,這裏都是上等貨,我能隨便用這些暖袖筒嗎,小姐?”不知道是不是太激動了,‘小姐’二字脫口而出。
這時門外的山伯正好進來,聽到瀅心明明叫了‘小姐’,詫異的問:“小姐?瀅心你方才在叫‘小姐’嗎?”
英台與瀅心都是猛得一驚,瀅心笑容可掬的支支吾吾著,英台道:“她是說家中的九小姐,哦,就是我的九妹,她給我置辦了不少過冬的用品。”忙向瀅心擠眉弄眼。
“對,我家那位九小姐太過細心,看看,給少爺送來這麼一大堆七七八八的東西,少爺剛剛還在埋怨她呢。”
山伯聽後點了點頭,再放眼望著一屋子的東西,嘖嘖半天,道:“果真像大家說的那樣多呀,英台,你家人要把家都搬來嗎?”
“這個……這次確實有點多,阿兄,不會讓你不方便,我這就收拾好。”英台忙脫下身上的鬥蓬放在一邊,把撒落在地上的衣服靴子都拾在一起,再叫瀅心好好整理,再道:“有些東西等家裏再來人讓他們帶回去便可,不會占用太大空間。”
山伯與她們一起收拾起來,見到那件狐毛鬥蓬時眼前一亮,道:“這件著實好看,披著它夜裏溫書甚是保暖。”
瀅心樂道:“這是天山雪狐的皮毛可不暖和嘛!裏麵可是用天鵝的羽毛作芯的,我家少爺冬天尤其怕冷,這些子東西到時都能用上的。”
一件鬥蓬又是狐狸又是天鵝的,讓山伯真是大開眼界,但他也沒有再說什麼,把那鬥蓬疊了整齊後放在案幾上。英台見他不出聲,便問:“阿兄的家母可曾捎來冬衣?眼看著快下雪了,你到現在身著還如此單薄,身子再怎麼健壯難免也會凍著。”
“哦,來時我就帶了大氅,隻是現下我還不覺得涼,所以想等等再拿出來。不怕你笑,我隻帶了一件厚衣。”山伯說得覺著有些尷尬,笑了笑。
“沒關係,需要時阿兄就穿我的嘛,你也看到了,這麼多我也穿不了,放著也是可惜了。”
瀅心聽自家小姐這麼一說,趕緊搶過話頭道:“少爺真是傻了,梁公子那樣的高大健碩,你的衣服他怎能穿得上?”
英台狠狠的白了瀅心一眼,那丫頭沒有再說話,忙著手裏的活兒去了。山伯把這眼前的兩隻大木箱搬到了牆角,問:“英台,馬上就要考騎射了,你的箭練得如何?”
一想到騎射考試英台就頭疼,騎術還好,還能馬虎過關,但自己的箭法實在是不可恭維。她自己也在呐悶,為什麼其他課目自己都能名列前茅,唯獨這箭術怎麼也拿不下來呢!“看來我還是去跳崖得了!”她麵對著山伯,沮喪的嘀咕道。
“昨天你不是已經射到靶了嗎?”山伯一副鼓勵她的樣子。
“那也是擦了邊,離靶心隔著千山萬水呢,你沒看到楊晉鵬他們都在我背後笑得前仰後翻嗎?”英台一想到昨天的情景恨得牙癢癢,她咬了咬唇,道:“阿兄,要不然考試那天我就裝病告假,你說這主意如何?”
誰知那山伯聽後便捧腹大笑起來,英台對他這一舉動很是不爽,朝他背後打了去,嗔怪道:“你笑什麼笑?喂,我跟你說的是真的呀,梁山伯你別笑了呀!”
“小小的考試,你……你你還裝病!哈哈,當真是怕啦,怕啦!”山伯越想越是覺得好笑得很,幹脆坐下來繼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