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說我該如何?我可不想再當眾被人家取笑,那箭法我也練了無數次,可就是找不準靶心。為這個你不都跟我凶了好多次了嗎?還有那爾嵐,現在他都不願教我了,昨天見我手持弓箭他就繞道而行了!立誠也是如此,我就有那麼可怕嗎?”
爾嵐與立誠的反應更是讓山伯癡笑不止,看到英台的臉色他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道:“他們也太過份了,你再怎麼不行也不能這樣打擊你呀。不過,英台,你的箭術實在是太……上次本要射樹,可是你卻射中了離那棵樹還有十萬八千裏的汪夫子手裏的那麵木琴上,差點出人命了啊……”他說著說著又開始笑起來。
英台心裏的一團火立即冒了上來,也不再理他,氣衝衝的離開了廂房。這段時間她也受夠了他們的那些隻言片語,自從決定練習射術後她便天天抱著弓箭泡在靶場裏。那弓弦確實是很難拉開,但她還是將其拉滿,不停的練習射箭,弄得現在自己的胳膊都不能隨便抬高,雙肩疼得厲害。但她從沒有抱怨過,也從沒有叫過苦喊過痛。
她從庫房中拿出自己平時常用的那把弓,來到靶場上。現在正是晌午,這裏不會有人來。她後背背著一箭囊的箭矢,離靶心不遠處站定,拿出一隻箭放在弓弦上,對準靶心,‘嗖’的一聲箭出弦,她望了一眼,那箭卻飛到了旁邊的那棵大樹上,插得緊緊的。她見此況恨得直亂跳。不過她又靜了下來,又抽出一隻箭矢,放在箭弦上,深呼一口氣,‘嗖’箭離弦,又是脫靶。試了無數次,還是同樣的結果。
她徹底絕望了,垂著腦袋正想離去,隻聽身後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傳來:“你這樣,考試那天定會是落到最後的。”她尋聲看去,那人是馬文才。
馬文才鬆垮的靠在樹邊,兩手交叉抱於胸前,他用眼角瞄了那箭靶,口中‘嘖嘖嘖’了幾下。英台沒好氣的道:“你來這裏做什麼?”
他一臉茫然,愣了愣,道:“這是靶場,又不是祝家後花園,我來這裏還需要告訴你理由嗎?”他故意四處尋了一通,用一種嘲諷的語氣問:“你那個梁兄呢?怎麼舍得讓你一人在正午間來這裏練箭呢?”
“我也沒有理由告訴你這些,失陪。”英台轉身便要離開。
“箭,不是你那樣練的,你有沒有興趣聽聽我的一些建議,祝大公子?”馬文才從她身後悠悠的問。
英台停下步子,扭頭看他一眼,他見她有所動搖,就走了過來從她手中接過那把弓,再從剛剛落箭的地方拾起箭矢,在她麵前搖了搖,道:“你呢,平時練箭都與我們一樣左手握弓右手持箭,據我這幾天的觀察,你最好用右手握弓……”馬文才見她一臉質疑的盯著自己,他露出信不信由她的笑容。
英台見他不再說話,疑惑的問:“怎麼不說了?說啊,我在聽。”她表情極為認真,這樣的她讓馬文才多多少少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便繼續傳授她一些射箭的技巧。她聽完後,便接過弓,道:“我試試吧。”
抽箭,上弓,拉弦,她做著非常標準的姿勢把箭頭瞄準了靶子。馬文才在她身邊,道:“好,肩膀再放鬆一點,兩腿別太緊,腰部別扭的太過。深呼吸,再慢慢吐出來,跟著呼吸的節奏,然後將箭脫手。”
她慢慢放鬆下來,手中箭被她輕輕放飛,她的目光緊追飛出去的箭,追著追著,她便顯出了喜悅神情,因為那隻箭正插在靶上靠近紅心不遠的位置上。成功啦,她一時雀躍,高興的直奔靶前,左看右看,沒錯,那正是自己方才放飛的那隻箭矢。這是她至今為止成績最好的一次,等她冷靜下來時才想到這是不是一次僥幸。於是,她又回來原來的位置,瞄準靶心又放出一隻箭矢,又是同樣的結果。她明白這次終於找到了適合自己的好方法,心裏激動萬分,想這次考試自己再也不用煩惱到時會出醜了。
她來到馬文才麵前,見他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便道:“這次多虧了你,多謝,我真笨,怎麼沒想到換一下位置呢!”
“旁觀者清,你繼續練吧,我要回去午休了。”馬文才道。
“馬文才,你想讓我怎麼謝你呢?你說說。”
“他們幫你,要你怎麼謝他們?他們要什麼,我就要什麼。”馬文才背對著她不屑的回答道,他口中的‘他們’所指的當然是山伯爾嵐等幾人。沒等她回答,他就步伐悠閑的的走開了。
英台目送著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他……
冬天的山林總是灰蒙蒙的一片霧氣,林間的活物減少後獵物的獵人也跟著不見了蹤影,此時的林間幽靜,空蕩,唯有滿地的枯葉隨風卷起再隨風落地。說到風,山裏的冬風可算是厲害,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小鐵片繞著大氣層橫衝直撞,直到撞到實物後又會分解成無數根冰冷鐵針刺入深處。
山伯身穿一件厚實的棉長襖,把長袖嚴嚴實實的裹在手腕上,肩扛一把大鐮刀,手握一根長扁擔正行走在山道上。書院的柴火用完了,早在昨天就完了,他本想當天就上山來砍柴,但天氣一直陰霾不斷,上山有些危險。今兒一早才見天氣晴朗許多,他便立即進了林子。往常也是他負責砍柴的活兒,這山間的林子大多也是走遍了,對這帶的地形也是了如指掌。故而他也不叫上一個幫手,自己便獨自山行。
早在老家,隻要他在家,他就把家中一年的柴禾全都準備好,這樣母親與姨娘也不愁沒有柴燒。現在,他已經砍了一捆柴了,他把它們扛在肩頭打算找下個地點,就在他轉身那一刹那隱隱約約瞅見前方不遠處堅立一塊像石碑的物體,他慢慢上前挪了幾步才看清楚那是一塊墓碑,墓碑之後則是一塊凸起的圓包形的土丘,上麵長著一些四季長青的植物,看上去不是進去野墳,周圍被打理的很幹淨整潔。他心道:之前怎麼沒有發現這裏有墳墓!便再走近一些,他象征性的雙手合攏對著墓碑行了一禮,再湊近看上麵的字,‘愛子周暮然之墓,元康年二九一年——元康年二九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