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兒拉下臉來,像是見到仇敵一樣狠狠的瞪著對方,嚷嚷道:“這是你弄丟我的東西的補償,你還好意思說這種不要臉的話,虧你還是書院裏的學子,孔夫子要是聽了你此番言語非得被你氣活了不可,你這隻蠢驢子!”
“驢子也喜歡吃蘋果,可惜了你卻是隻從樹上掉下來的爛蘋果……”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那姑娘揚起手向這邊煽過來,他本能的伸手抓住揚起的粉掌,“君子動口不動手,你是女子也得遵循。”
她用力將他的手甩開,偏過臉去,心頭莫明的酸楚起來,眼眶竟又濕潤了。她不想讓對方看見自己的脆弱,又不知該如何控製眼淚不流出來,隻能躲在黑暗處。可是不知為什麼,她又忍不住的道:“同是書院學子,人家祝英台就不像這樣的!”
爾嵐聽後不禁樂了,問:“那麼他是哪樣的,我又是哪樣的?”
她有些得意起來,笑道:“人家祝公子風度翩翩,有勇有謀,溫文爾雅。而你呢,自以為是,錙銖必較,非君子也!”
“停車……”爾嵐向車外喊了一句,馬車停了下來。他瞅了她一眼,道:“下車。”她愣在那裏,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快就翻臉,又聽他冷冷的命令道:“給我下車。”
鈴兒咬了咬下唇,起了身往車外挪去,就這樣下了車。車夫大叔好心遞給她一把傘,不料車內的那個人伸出腦袋來道:“她用不著傘,我們走。”車夫大叔無奈的把傘收了回去,上了馬車,車子向另一方向駛去。
“蠢驢爾嵐你是個混蛋,混蛋!”她氣得渾身像是著了火,抓起地上的一把雪向馬車方向扔去。她隻好轉回身,竟看到不遠處就是太宰府邸。她心想自己還是走運的,已經到了家,還怕什麼呢!她整理了一下衣裝,向太宰府走去。
這場雪下了一夜,早晨睜開睡眼時它還在不斷的飛揚,好像是舞了一夜已經筋疲力盡,故而放慢了舞步慢慢下墜。偌大的祝府被積雪裝點地白得聖潔,亭台樓閣都披上了這件大自然贈予的聖潔鬥蓬,各處院落小徑,草坪植被,假山曲橋,還有那片蓮花池,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都是那樣的潔淨,白茫茫一片。
兩隻白鶴立在那片雪地中,它們純白的身體,黑色曲線的輪廓顯出它們與生俱來的優雅形態。白的雪,黑白相間的鶴,優美弧線的屋簷,高低錯亂的植被與假山,這些組成了一幅天然的水墨畫作。兩隻鶴漫步在這幅畫中,時而展開雙翅互相追逐,時而脖頸交錯纏綿悱惻。這時從它們身邊漂過一把紅底黑梅圖案的油紙傘,它緩緩的在這亭台樓閣間遊動,經過鶴亭,穿過花園小徑,流過假山蓮池,像一朵盛開的睡蓮在白色海洋中蕩漾。
這朵‘睡蓮’漂進了梅園中,在梅海間穿行著。這片梅林現在已是梅香飄然,白色的梅與紅色的梅彼此相依,視覺上讓人陶醉,嗅覺間使人沉迷。‘睡蓮’之下站著的人原來是關山月,她穿著一身白間浮青的長裙,披著一件淡紫色鬥蓬,發髻上插著一支柳葉簪。她撐著手中的傘來到那棵較矮梅樹前,這棵梅樹上兩朵三朵的紅梅竟然奇跡般地綻開了,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如同這滿園寒梅那樣的炙熱與活力。她伸去一根手指輕輕地碰了碰眼前的那朵梅,梅微微顫抖了一下,她彎腰向它湊過去,聞了它的幽香,沁人心脾之香。它活了,一個月前還是奄奄一息,看,現在的它多麼得富有生機,多麼得美麗芳香!
她依依難舍的轉過身去,卻望見不遠處的熟悉身影正撐著把白底紅梅黑枝油紙傘站在那裏正朝她這邊觀望。零零落落的雪花漫無目的飄落在兩人之間,她在這雪花飄零間看清了對方的臉,他是雲滄海。他站在那兒像是躊躇已久不敢向她靠近似的,最後還是鼓足勇氣向她走去。
一朵白色的‘梅’在滿天飛雪間慢慢漂近了那朵‘蓮’,他撐著頭頂上的油紙傘稍稍抬起傘的一角向她看去,見她也正在凝視著他。他眸中帶點羞澀的對她笑了笑,她仍展開最為燦爛的笑容迎向他。她無聲的笑靨總讓他看到那隱約不清的朝陽,每每都能使他得到世間最為溫暖的安慰。
她把身子向一邊讓了讓,為他指向那株梅樹,他看到這棵前不久時被自己救起的梅樹現在竟然開出了幾朵梅花來。他來到樹前俯下身體靜靜的聞著梅香,它被救活了。他開心的朝著她笑出聲來,抬首麵向她道:“五奶奶你看,它這下是真的沒問題啦,這花也開得正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