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3 / 3)

脖頸處掉出來的那片銀葉正懸在胸前搖擺不定,他捧起它,深情地看著它,一直以來他都會認為丹青的魂魄就在這片葉子上。以前他以為她可能死了,想若是真的不在這世間,她的魂一定會來找自己,一定會寸步不離的跟著他。而這片葉子是他倆的定情信物,她定會選擇這片棲身地,與他用異樣的方式廝守在一起。他看著它,撫摸著它,心神慢慢得到了平靜。是你在說話嗎,你一直守在我的身邊嗎?“我已找到妹妹子青了,你放心,我會將她安置妥當,然後我就去找你,不會太久的……”他喃喃自語道。

廊下的澹台玨正注視著院中的馬文瑭,他知道他心裏的仇恨與糾結,他甚至能體會到他的痛,如切腹般那種肉與骨分開的自殘之痛。就如同當初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父親在他麵前直直的倒下,地麵震得讓他眩暈,血腥熏得讓他五髒翻滾。“賢弟這些天總算是恢複了一點體力。”他朝著對方笑道。

聽到身後的澹台玨說話,他恢複了常態,將銀葉重新塞入懷中,站了起來轉身麵對著他,淺淺笑一笑,“多虧了大哥這幾天精心照料,小弟這才有了些許力氣和精神。”將玄劍收在身後走向了對方。

澹台玨微微向身後家丁擺了擺手,家丁捧著一托盤來到文瑭身前,托盤上放置著一件灰色裘袍。文瑭沒有伸手,隻是拘泥在原地。澹台哈哈一笑,親自將長袍拿起,道:“這件與賢弟氣質極配,來,試穿一下讓為兄瞧瞧。”

文瑭急忙推辭道:“這樣貴重的衣物,小弟愧不當收。請大哥收回才好,來府中已是打擾太久,實在不可再授如此厚禮……”

“若不是賢弟,我現在早就去見了閻王。我的這條命是你給的,我的命就是你的,這點東西算得了什麼?賢弟,除非你還未當我是你的兄長。”澹台一臉不離興的說道。

見大哥有所不悅,文瑭再推辭的話會讓兩人都很尷尬,索性就應了一聲,忙雙手接了上去。誰料到對方親自將長袍打開,再替他穿在身上。見文瑭穿著這件裘袍,著實精神,英氣逼人,澹台玨笑得更是歡悅,道:“我弟果真是一表人才,哈哈,嗯,不錯,不錯。走,跟哥出去轉一圈,看看是不是可以引來大街上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婦。”還沒等對方回答,他便拉著他出了府門。

果然,這清新俊逸淡定優雅的馬家大公子走在大街上招來了不少女子的側目,他也不像澹台玨初次見他時那樣的頹廢,現在他正麵如冠玉態若鬆竹般的坐在一間茶室窗前與自己的這位結拜大哥品茶聊天。

“賢弟,接下來有何打算?見你也沒了個親戚可投靠,一個人走世道不容易。”澹台玨向正在盯著窗外的文瑭說道。

文瑭轉過臉來想了想,歎道:“現在我隻想盡早把憶羅姑娘從浮萍苑裏贖出來,看看給她尋一處好人家……”沒再說下去,低頭盯著麵前茶盞騰出的水蒸氣。

澹台玨抿了抿嘴唇,低眉俯視著茶樓外的行人車馬,半晌,隻聽他道:“那種地方……我看你雖有這樣的心,那姑娘也不一定會領你這份情。我覺得你和她之間……”

“我與她家姐之間有太多孽緣,我欠她們的就是死上百次也還不了。如今,他們家隻剩下她這一個孤女了,她的生存,她往後的幸福,我不能不管。這不是責任,我不配擁有這份責任。我是要贖罪……”他咬緊牙關,雙手緊握著桌上的茶盞蓋。他回過神來看向對方,懇求的語調道:“我需要錢,大哥,能讓我幫你嗎?我做什麼都行,會的事我會拚命去做,不會的我一定會努力的去學。”

“你是我的兄弟,隻要你開口,錢,我便給你就是。”

“我是想找份可以掙錢的活計,用自己的力去贖罪。隻要能給我一份差事,什麼差事都行。”

澹台玨等的就是他這句話,他依然淡定的品嚐著這一壺清茶,不言不語的沉默著。他沒去看對方,但他知道此時的馬文瑭正是心急如焚,他有意的不緊不慢繼續喝茶,待得對方喚了聲‘大哥’,他才揚起麵具朝著他,道:“既然賢弟這般執著,那麼就來大哥的‘往來自矜’裏做個掌櫃。”

文瑭聽到‘往來自矜’四個字時心中一怔,他當然知道那是家酒樓,而且是這洛陽城中獨一不二的大酒樓,以前他經常跟著父親伯父來這裏吃飯。隻是沒想到這家相傳有百年曆史的酒樓竟然是眼前這個叫劉鴻煊的產業,更想不到自己將會是這酒樓的掌櫃,他一時有些懵然。

不過他並沒有再多想下去,現在比起其他不關緊要的來,掙錢是最重要的,也是他唯一要做的事。他無法讓丹青的親妹妹再待在那種煙花之地,這讓他更加不能原諒自己,同時也會讓他更加去仇恨自己的那個父親。“好,多謝大哥。”他以茶代酒向澹台玨敬上。

澹台玨麵對著仇人之子,眉眼流露出的每個微笑裏都暗藏著一柄從冰山下練出來的鋒利寒刃。

馬華汐!

對憶羅來說,浮萍苑是地獄。對你而言,那‘往來自矜’則是你寶貝侄兒的起點,也是你們馬氏邁入地獄的一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