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3)

向擎的表情有些抱歉。

“晶晶的車子被拖吊了,剛好就離我們吃飯的餐廳不遠,她問我能不能過去載她,再順道去取回她的車。”語畢,他發動汽車,往車晶晶所說的地點駛去。

韓語一聽又是車晶晶,再怎麼好的心情也被打壞了,笑容不禁微斂。

“她不能坐計程車嗎?”真的不是她太小氣,而是在愛情的眼裏容不下一粒沙,車晶晶實在幹涉得太多,又出現得太巧合了。

可惜向擎並沒有意識到她的在乎和車晶晶的刻意,直覺回答,“這麼晚了,她一個女孩子,坐計程車到拖吊場那種鳥不生蛋的地方不太好。”

這番話聽起來很體貼,但用在別的女人身上,身為妻子的韓語更覺刺耳了。

她掩下內心的不悅,再一次問:“或者是,她有沒有其他的朋友能幫忙?”今天是她和他第一次約會啊!難道不能再好的開始之後,再來個甜蜜的結束嗎?

“她是馬來西亞華僑,認識的台灣人本來就不多,父母也不在台灣,她孤身在台灣工作,還是在我的公司,所以幫她一點小忙不為過吧。”

對車晶晶不為過,但對她是否太過?如果她一開始隻是有些不滿,到了現在就是委屈了。他什麼都隻為車晶晶想,有沒有想過她?

她要的很簡單,隻要和他單獨在一起,至於車晶晶的問題,一定有其他方法解決,為什麼非他不可?還是,她真的太小心眼?

不過這種情緒她不知如何表達,或許是從小被欺負到大,她已習慣壓抑自己真正的心情,另一方麵,方才兩人相處的氣氛那麼好,她也不想要自己的小心眼打壞他的心情。

“我以為,這是隻有我們兩個人的約會。”韓語真的很想擠出一個笑容,表示寬宏大度,但聲音裏細微到幾乎聽不出的顫抖,卻泄露了她的在意。

向擎總算感覺到她的異樣了,他放慢車速,瞄了她一眼。

“韓語,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約會,但晶晶正需要我,我不能當做不知道不理她。”他的心意很單純,而且男性往往不會注意到女性敏感的心理,所以他理所當然地問:“下回我再補償你好嗎?我隻是順路載晶晶去取車,然後還是繼續陪你?”

韓語不說話了,她知道自己隻要再開口,一定會哭出來。他一再為那個女人找理由,一直放不下對方的事,可是她的委屈和不悅,誰來替她找理由?

即使再愛他,她也無法包容一切,何況車晶晶的身分特殊,又不斷在她麵前顯露對他勢在必得的決心,這樣的心情若是跟向擎訴苦,依他現在力挺車晶晶的情況看來,她隻會得到一個太小氣或想太多的責備。

“韓語?”由於她的不語,向擎越來越覺得情況不對,索性將車在路邊停下。“你怎麼了?晶晶還在等我們。”

晶晶、晶晶,明知道她在意,他為什麼一再提起?反正車晶晶的事,怎麼樣都比她韓語的心情重要就對了!

一鑽入牛角尖就鑽不出來,韓語深吸口氣,不讓自己在他麵前崩潰,用盡最後一絲理智道:“你載我到最近的捷運站好了,我坐捷運回去,你去幫車晶晶吧。”

他一聽就知道她在吃味了,想不到理智的韓語也有這一麵,他不禁覺得女人真是難伺候,偏偏自己戀上了她,隻好再一次解釋。

“韓語,你不要賭氣,我已經說過了,和晶晶隻是朋友……”

但這回韓語不再聽他說,她突兀地打斷了他,語氣仍然避免尖銳,“我下車坐捷運比較好。”

“這麼晚了,你一個人我也不放心……”

“讓我下車好嗎,向擎?”她終於忍不住落淚,什麼偽裝都繼續不想去了。“我沒有辦法和她一起坐在你的車上,你們有的過去我全都不清楚,你們曾經愛得多深我也無法體味,我會不由自主的認為她的心情才是你在意的,而我隻是不小心闖入的第三者,我不希望自己嫉妒的醜陋麵孔在你麵前出現。”

“既然我無法忍受,那麼我選擇眼不見為淨。向擎,給我一點空間好嗎?如果連第一次的約會都不能隻有兩個人,那麼我寧可隻有自己一個,可以嗎?”

車內陷入一片凝重的寂靜,向擎被她的話大大的震撼了。他以為她總是那麼溫順,會接受他所做的一切,也可以隻要做過保證,她就會全盤接受,這樣的想法,是否太自以為是了?

畢竟,韓語才是他的妻子,而車晶晶是朋友,縱使他心裏對車晶晶特地選擇回台灣且在公事上幫了他那麼多,他卻無法在感情上接受她感到有些歉疚,但似乎也不應該把自己這種心情轉嫁給韓語,讓她一起承受。

他不是才剛剛決定要好好和她相處,好好體驗愛上她的感覺?怎麼馬上又讓她委屈了呢?

看著她低頭啜泣的小臉,他很不好受,那種不安及被虧待的情緒,仿佛在這一瞬間轉移到他身上,讓他跟著她一起又酸又苦。

“韓語,晶晶那裏,我還是……”在這個當下,他領悟到自己現在最該保護的是韓語,而不是車晶晶,所以決定請李光明去幫忙。可是這番話還沒說出口,一度哽咽道說不出話的韓語突然突然靜了下來。

“不要再說車晶晶了。”這已經超過她的臨界點,她再也無法顧慮到他的感受與心情,伸手徑自越過他的身體,按下中控鎖將副駕駛座的門打開,然後下了車。“你去接她吧。”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由她背影抽動的肩頭,仿佛可以看到她仍然哭泣的麵容,而他,確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個動作也做不了。

連在這種時候,她也一直控製自己用嘴溫和平緩的語氣來敘述她的不願意,他卻沒有珍惜她的溫柔,也沒有體貼她的感受。

其實不隻這一次吧?究竟有幾次,他不小心傷害了她?

隔天,向擎很罕見的沒去上班。

或許也是公司的事沒那麼忙了,更或許,他懷抱著對妻子的歉意及愧疚,不可能好好的上班。

一早,韓語就不在床上,以往若是他睡到了上班時間,她總會體貼地叫他起床,可是今天他又睡過頭了,輾轉難眠一整晚的代價就是一路睡到早上十點多,起床一看到床褥整齊的另一張床,他隻有哭笑不得。

摸摸床頭的幹淨衣服——這是他衡量韓語生氣程度的指標——幸好,她還願意替他張羅這些,代表還不是氣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快速地盥洗完畢換好裝後,他來到客廳,入幕的景象令他呆了一下。

隻見客廳裏,韓語和母親挨得極近,一向高貴典雅的韓母竟戴起萬年難得一見的老花眼鏡,拿著棒針笨手笨腳的編織著,而韓語則不時溫柔的出口指導,兩人的感覺好得像母女似的。

這一瞬間,他的心都軟了,幾乎沒辦法相信這一幕真的會出現在自己的家裏,過去對母親的敵意與隔閡,也好像都在這一刻消失了一般。

如果他是對母親的不滿,致使他做了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但今天他幻想中的天倫之中不就是這樣?那他曾有的不滿如果再持續,恐怕會落得一個可笑的結果,又有什麼意義?

他輕咳了聲,讓客廳裏的兩個女人聽到他的到來,沒想到韓語隻是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便低下頭繼續討論編織的事,完全把他當成隱形人。

向母畢竟還是看不得兒子吃癟,拍拍媳婦的肩膀,起身回房,隻是在經過兒子身邊時,沒好氣地拋下一句話,“你到底做了什麼?昨天韓語是哭著回來的,你好好哄哄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