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緊張,我們要進行的隻是一個很簡單的儀式。”
“會對我的精神產生影響麼?”
“不會,如果何拓先生配合的話。”
何拓沉默了片刻,安靜的躺回病床上。雖然醫館的一樓鋪麵中落滿了藥灰,但用來安置病人的病房內卻清潔的很勤,被子上有股好聞的清香。
“我喜歡這家醫館的味道,多是定神的草藥,會對儀式有很大的幫助。”戴芮輕笑著走近床邊,螢石的光芒被她寬大的尖頂帽遮擋,整個身體籠罩在黑影中。
“畢竟他是專業的大夫。”何拓隨口回道,心中充滿警惕。
若是那種麵無表情甚至凶神惡煞的人也就算了,他最怕的就是這種慈眉善目的家夥,尤其是知道對方來曆後,總覺得那副笑臉下隨時就會掏出把刀。
“何止專業,在整個世界都算得上赫赫有名。”這個女人仿佛與何拓熟識許久,毫不在意的坐在何拓身邊,“不過,不僅僅是因為大夫的身份。”
“是那個所謂的渡鴉之主?”
“也不僅於此,他身上的秘密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戴芮輕輕笑道,“但他不會告訴你。”
“這有什麼,我也沒必要知道。”何拓嗤笑了一聲,他不認為這是什麼大事,畢竟就連他這種沒太多交際的宅男也有許多不可告人的東西。
可是你刻意點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你是來挑撥離間的麼?
可是莫名的,他心裏有一塊小小的疤痕被揭開了。
這些天以來,他一直刻意與易先生幾人廝混在一起,是因為自身的大部分秘密已經告知了對方,就像好友之間推心置腹後就會升級成死黨一樣,讓他對這個世界增添了零星的歸屬感。
可是,他心底是知道的……他與易先生滿打滿算認識不超過一個月,就算在一個屋簷下吃過好幾次飯,知道對麵喜歡吃鹹還是淡,甚至機緣巧合下共同經曆了生死,可那群人的來曆與秘密仍然隻露出了冰山一角。
他才突然想起來,他報警的時候,連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
恍惚間,天地驟雨急落,他站在巨大的安寧柱前,舉著把傘,另一隻手不知何時多了個紅色的小桶,啟塵之蛇虯纏在柱子上,那一雙雕刻出來的眼睛反射著雷光,像是活物的眼白。
他隱約覺得這一幕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
他伸出手去,對著安寧柱一通喊話,所喊的每一個詞都很熟悉,但依舊沒能說出易先生的名字。
何拓開始朝前一步步走,走向青書大街的那個拐口,但每一步都如同身陷泥塘。
強烈的矛盾感衝擊著他的大腦,明明他在控製自己的眼睛直視著前方,可又有另一個來自第三人稱的意識俯瞰著大地,看著自己笨拙的身影兀自往前。
自己仿佛成了電影中的主角,而他卻逐漸分不清楚這究竟是電影還是真實。
直到他走到盡頭,麵前是一馬平川的大路,什麼都沒有。
他恍惚間記了起來,這裏是受到過空間折疊的,是另一個人通過因果線找到了易先生他們。
何拓緩緩回頭,卻仍舊隻能看到空蕩蕩的街道,路中心的大樹下,斜著柄孤零零的,淡藍色的雨傘。
他終於意識到什麼了,想要用力的逃離這裏,可是天空猛地模糊了起來,億萬滴大雨凍結在了空中,他也化成了其中的一滴水珠,而後急速的向上回溯。
——
等到再一次有了意識後,他的麵前擺著一本醫藥注解,署名落著葉清濁三個字。
他不自覺的伸出手去想要翻書,卻突然發現桌子上趴著位身穿黑白格子衫的男人。
那個危險的,會偷取他意識的家夥。
何拓猛地抬起腳來,整條桌子與短襯男子一起被踹飛,隨機又被他狠狠踩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