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雙滿月巡街已是公門的慣例,他也早就在幾日前被提醒了要預防今日可能發生的情況。然而當下午四娘找過來的時候他卻故意沒有去做攔阻,還暗示書吏抬抬手,由著這對竟敢不給自己麵子的女子做了申報。
本隻打算找個樂子,瞅瞅兩個粗人是如何在街頭廝打一番的,看著別人頭破血流他才不會心疼。還準備等完事後還能過去嘲笑一番這二人的糗樣呢。
當然收了黑棍的好處也不能白拿,他若真是不堪那女娃的拳腳,說不得還得自己出手將黑棍給撈出來。
但他卻沒料到北城幫的這些渣滓們竟整出了這個名堂,他們竟膽敢在雙滿月之夜堂而皇之地結隊齊行!這幫鼠輩匪類豈敢如此於城中正街招搖過市,真不亞於群起在公門之前行威!
看到這些在平時到處低頭做人的家夥們竟突然就抖了起來,這就讓衛當即惱恨地變了顏色。他便憤憤地將拳握緊,氣得目赤牙緊還連連地頓足數下。跟在他身後的兩個隨行公人自然也覺得受到了羞辱,同樣感到是憤怒非常!
衛上去就不客氣地對這些人喝道:“散了!散了!”
兩個隨行的手下也一起驅趕著呼喝道:“散了!還不快快散了!”
哪知北城幫的這些人不知是受了雙滿月的影響,還是受了彼此在隊列中的激勵,竟在看清是捕頭衛朝著這邊嗬斥後沒有散去!
這群混混們既沒有聽命散掉,卻也沒有作出什麼危險的舉動,而是“呼啦”一下就將衛及兩個手下一起給圍了起來!
見勢不妙的衛被嚇得隱隱地退了半步,但他不願在這個不吉利的夜晚同任何人起衝突,於是就生生地忍住了到口的叱罵,隻是換了個和善的口氣同這些人說道:“你們別圍在這裏,趕緊散開吧。”
眾混混們也都是積年的街混了,當然就立刻看出了這老貨的色厲內荏之態,他們仗著人多就嬉笑了起來,顯然更是不拿他當回事了。
然而沒等他們說出什麼汙言穢語來,卻有一聲清脆的斷喝聲從圈外傳來:“好了!我們還有事!隨我走!”
聽這聲音是個女娃的,幫眾們也都識得這是四娘的聲音。在得了個台階後他們就順勢離開了被圍著的這幾個公門之人,竟是將衛當空氣般晾在了原處。
而四娘也顧著去找黑棍的麻煩,竟連上來道個歉的功夫都不肯擠出來!
衛也曾受過這等輕視的,不過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不過當他獲得了如今的地位後,卻已經是很久都沒有沒感受過了。如今再次體驗了這種感覺,就連同以前的記憶激發了出來,於是便被氣得渾身都抖動了起來。
“哼,豎子。”他惱恨地罵了一句,然後就突然地冷靜了下來。接著卻是冷笑一聲便轉身往公門方向而去。
他在行走中將左臂一振,不客氣地對跟隨他的一個手下命令道:“去!叫公門裏當值的皂衣和捕快們都收拾起來,拿齊吃飯的家夥準備辦事!”
“喏!”這公門之人得了令便看著北城幫遠去的背影露出了一個獰笑,然後快步向著位於西城的公門奔跑而去。
此時還有人趁著夜色明亮在街上遊蕩,見了這迎麵而來的捕快就趕緊讓了開去,免得惹上麻煩事。
衛隨後也快步走向西城,他要去公門的後堂找到縣令,向這城中最高的權力者添油加醋地稟報一番。
再說北城幫的眾人在結隊到達了目的地之後,便聚在了黑棍的院門之外。他們到也沒有去堵住這房子各處的窗戶,一點也不擔心今日所要找的冤家會偷偷地逃掉。
因為黑棍若真是如此做了,便相當是自我放逐,日後再在河青城之內相見時四娘便有權殺他!
住在周圍的鄰居們見這麼多人都氣勢洶洶地聚在了附近,不管得了信沒得信的都躲了起來。他們懼怕在這雙滿月之夜會發生什麼混亂之事,於是都紛紛關上了門窗來避禍。但是隨後卻又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因此又小心地從門板的縫隙之中向外悄悄地窺瞧。
隻見那被圍住的院門正大開著,茅草屋簷下的房門也打開著,黑棍正靠著土牆盤坐在院中。他的雙眼直勾勾地在掃視著夜空,一直在天上的兩輪滿月之間反複移動著,似乎是放棄了逃跑,但也不想主動發起反抗的樣子。
包圍著此處的北城幫眾人們見此便知己方贏定了,就笑嗬嗬地聚在院牆之外瞧著黑棍,說不定這一眼就是最後一麵了呢。這一群人的笑容中既帶著解決了常年麻煩的輕鬆,還帶著殘忍的獰笑。
不過有的幫眾在越過矮牆看到黑棍這副樣子時,卻不由想起了出發之前的事情,也跟著忍不住就抬頭望天,嘴裏還嘟囔著:“瞅啥呢?”
“天上有啥麼?”
“啥呀?”
這幾人的奇怪舉動自然是被夥伴們注意到了,於是其他人也被帶動著一起抬頭望天,並茫然地小聲議論了起來。
雖說大家夥除了星空和雙月之外也沒有再看到別的什麼,但卻都愈發地篤定天上一定是有著奇怪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