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傲……慢?
這兩個字重重的砸在殷長夏的心頭, 像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心湖翻湧了起來。
殷長夏從小厄運纏身,遭遇無數次危機, 令他始終不敢放縱自己,有時甚至會因為過分謹慎而丟失良機。
這是他的壞習慣, 也是他多次逃脫厄運的根本原因。
傲慢,放縱, 這是殷長夏從未體驗過的快/感。
這種感覺猶如會上癮的罌/粟……太危險了!
隨時會墮落, 卻又無法克製。
偏偏某人還在不斷引誘:[是不是還想再嚐試一次?]
殷長夏:[……]
宗曇壓低了聲音,猶如誘惑行船的海妖:[我隨時都可以幫你。]
殷長夏:[……你在說笑?我有什麼值得你幫的?]
宗曇:[想幫,不行?]
心髒有點發癢。
仿佛酥麻了半邊, 觸電的感覺。這種極細微的感覺,被那句話勾起, 從而在一點點的擴大。
然而很快殷長夏又回過神來, 在內心呸了好幾聲。
一定有鬼!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謝謝, 不用。]殷長夏冷漠拒絕,[我媽告訴我不能被拿著糖的怪叔叔騙走。]
宗·怪叔叔·曇:[……]
殷長夏重新將注意力放到了這邊。
天空堆積著黑雲, 不知何時會來一場雷陣雨。
此時已經淩晨四點,夏日光照時間長, 按理來說最多還有兩個多小時, 太陽就會完全升起來。
如果向思思還沒有出事,第一夜就算平安渡過了。
殷長夏推測著——
既然盛乾先回了701,向思思應該也會回到702。
畢竟她今晚自導自演的事, 還需要有個交代。
“再去一趟702吧。”
殷長夏喃喃自語, 隨即便飛快的朝著702走去。
走廊盡頭是垃圾堆, 上麵堆滿了許多爛掉的西瓜, 紅色的汁水從破口中灑出,惹來一堆飛舞的蒼蠅。
老樓破舊,處處充滿了朝暮之氣,仿佛一個行將朽木的老人。
好在幾個房間都在七樓,殷長夏很快便抵達了702。
才剛剛靠近,便聽見了裏麵傳來的談話聲——
唐啟澤:“向思思?你怎麼回702了,我有事跟你說,你……”
唐啟澤剛要將號碼牌的秘密道出,殷長夏便迅速從屋外走了進去。
不能輕易讓向思思知道這件事!
唐啟澤注意到了殷長夏,眼神發亮像是求表揚一樣:“來得正好,我找到向思思了。”
唐啟澤還不知道向思思和盛乾合作的事!
殷長夏拽著唐啟澤,立刻就一個標準的碰瓷,跌倒在了地上:“救我!!”
唐啟澤:“???”
貓都沒他會碰瓷!
向思思站在屋子裏,整個身體微微發顫,仿佛要被黑暗完全侵蝕。
台燈發出微弱的光,顫巍巍的,好似下一秒就要熄滅。
向思思緩緩望向了殷長夏,身體不自覺的佝僂彎曲,露出即將做壞事的心虛。
這可是殷長夏自己撞上來的,怨不得她!
唐啟澤著急的詢問:“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殺人狂……?”
殷長夏擦了擦眼淚,戴上了痛苦麵具:“鄭玄海那狗日的要殺我!”
演員 1。
唐啟澤越發懵逼了。
殷長夏不是成了鄭玄海的掌控者嗎?鄭玄海哪有這個膽子!
唐啟澤覺得自己好像看漏了十集劇情。
可被迫獻出全部的向思思卻了然於胸,殷長夏或許跟她遇上了同樣的事了。
可惜啊,他從鄭玄海的手中死裏逃生,又即將栽到自己手裏了。
向思思眼神發狠,不再猶豫,小心將引魂香捏在手心,一步步朝著殷長夏走去:“地上涼,還是坐沙發上吧,有什麼事慢慢說。”
向思思正要假裝扶起殷長夏,給他抹上引魂香時。
哪知剛要伸出手,殷長夏那邊就吐血倒地了。
向思思的手僵在了半空:“……”
唐啟澤:!!!
唐啟澤蹲下身去扶起殷長夏,趕忙將殷長夏放在沙發上,緊張到發顫:“兄弟,你怎麼了?”
別人不知道,他能不知道嗎?
殷長夏可是癌症晚期!
殷長夏虛弱的喘息了好幾聲,沒想到自己真的應景的吐了口血。
他可沒這個本事,能做到想吐就吐。
[老婆,助攻真給力。]
宗曇:[……]
殷長夏眼睛掀開一道縫隙,聲音沙啞的說道:“我有重要的信息告訴你們。”
唐啟澤被他這交代後事的陣仗嚇壞了,表情蒼白到了極點,立刻就握住了殷長夏的手:“你先休息,管他什麼信息。”
殷長夏趁機用力的拽了下唐啟澤的手。
唐啟澤:“……”
這兩人都是人精,唐啟澤在反應過來殷長夏在裝的同時,反應極快的幹嚎了起來。
唐啟澤演得更加用力:“好好好,你傷成這樣還要告訴我們信息,想必十分重要,我都聽著呢。”
演員 1 1。
這兩人配合太好,向思思果然上當。
她突然很想知道殷長夏手裏到底掌控了什麼信息,倘若能打聽清楚,不僅可以幫助自己通關遊戲,還能去盛乾那裏邀功!
沒人會拒絕這樣的誘惑。
向思思著急的問:“什麼信息?”
殷長夏咳嗽了兩聲,一本正經的胡謅了起來:“遊戲最終隻允許三個人通關,所以考核官才通過各種辦法,想要除掉我們。”
三個名額?
初次聽到這消息時,惹來向思思震驚,然而很快她又產生了懷疑。
經曆了這麼多事,她也不是當初那個傻白甜了,為了能活下去連害人都敢,又怎麼會輕易相信別人的話?
向思思懷疑的問:“真的?”
唐啟澤一聽這話,便知道殷長夏想要幹什麼。
畢竟他也是曾經的受害者。
三個名額一定是騙人的。
不過必須得讓向思思相信!
唐啟澤憤怒的轉身:“你什麼意思,難不成不相信我兄弟?”
向思思後背冒出冷汗,整個人猶如驚弓之鳥。
今夜的事令她神經繃緊,至今都沒放鬆下來。
向思思:“……我不是這個意思。”
殷長夏單手支撐著身體,勉強又虛弱的對唐啟澤說:“沒關係,向思思不相信也有道理,我不介意。”
唐啟澤哽咽的說:“這可是你拚了命得到的信息,她不信我信!”
殷長夏:“……”這尼瑪演得比他好?
殷長夏更加氣若遊絲了,對向思思說道:“在發現這條規則之前,我已經發現了好幾條蛛絲馬跡,你仔細想想,自己都能明白。”
向思思:“可、可我並沒有覺得哪裏不對勁。”
唐啟澤急了:“你先聽我兄弟把話講完!”忽悠完!
向思思:“……”
“你不信老玩家在大力削減新人?”
殷長夏眼神微閃,想從向思思那裏將道具騙到手,或者騙出盛乾的考核官任務,“那好,我就一條一條的告訴你!”
殷長夏迅速在腦子裏組織著語言,重構一套邏輯。
“其一,考核官下達了任務,讓我們在四十分鍾內逃出殺人狂的屋子,卻反而吸引了殺人狂的仇恨,這便削減了許多新人玩家。”
向思思遲疑的點了點頭。
這裏的確有問題。
“其二,玩家晚上必須兩兩分組,這是由考核官的嘴裏說出來的,而非遊戲提示!”
“要維護號碼牌規則,必然是一個玩家一間房,這樣規則才會更好的進展下去。如果是兩間房,殺人狂襲擊的時候,難道房間裏的另外一個人不會遭殃嗎?”
向思思和唐啟澤都聽著,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唐啟澤明明知道殷長夏是胡謅的,也不得不佩服起他的嘴炮。
殷長夏喉嚨裏發出一句破碎的音節:“最後讓我恍然大悟的,是鄭玄海那句話……他說遊戲通關,末端的玩家不想死,就得去強前端玩家的號碼牌。”
向思思緊張極了:“難道遊戲不該這麼通關嗎?”
殷長夏搖頭:“我和唐啟澤推斷出來了更加驚悚的事情。”
唐啟澤微怔,剛才殷長夏強行掌控話題主導權,不就是不想告訴向思思嗎?
殷長夏用眼神示意,哪裏是不想告訴向思思,而是要讓這條信息得到最大化的利用。
唐啟澤立馬就懂了,接過話茬:“人人都嫌棄你,不想管你。可這都是錯的!”
向思思:“……錯的?”
唐啟澤:“殺人狂第一夜根本不強,隻要開了口子,日後就會更難對付。若是能在第一夜護住了序號末端的你,我們就有一線生機!”
這件事情或許連考核官都沒推測出來,而是被遊戲陰險的藏在了深處。
在看到玩家之間自相殘殺後,再緩慢的道出,是用規則戲耍著他們。
可惜,提前被殷長夏解讀了出來。
在這種遊戲當中,誰掌控了足夠多的信息,誰便能碾壓規則!
“隻要護住了我……七日回魂夜殺人狂就不會很強?”向思思宛如扼住了喉嚨,破碎的將這句話說出了口。
如果她能早一點得知,是不是就不用向盛乾獻上全部了?
明明自己是該所有人保護的對象,卻因為考核官的誘導,導致了她這樣悲慘的處境。
向思思捏白了手,心裏燃起了對考核官的恨意。
盛乾,他該死!
向思思:“隻有三個通關名額,考核官一定不會讓給我們。”
殷長夏:“……所以接下來,考核官一定會更加分化我們。”
向思思眼眶赤紅,對考核官的恨意又加深了一層。
盛乾這個人渣!
盛乾還花了她的陽壽!
向思思一下又一下的咬著自己的手指甲,滿腹都充斥著怨恨,扭曲的情緒迅速生根發芽。
隻不過向思思依舊不敢完全信任殷長夏,她已經犯蠢過一次了,害怕再來第二次。
剛這麼一想著,三人便在門口看到了考核官鄭玄海。
他一口一口的抽著煙,整張臉都掩蓋在煙霧當中,額頭的一道疤痕寫滿了猙獰感:“竟然跑到這裏來了。”
演員 1 1 1。
向思思嚇了一大跳,內心對考核官生出無限恐慌。
盛乾已經讓她有了陰影,如今再見到其他考核官,便不把自己和他們放在對等的位置上了。
低微、自卑、又恐慌。
這些都是對掌控者才會有的,在獻出所有的那一刻,便被遊戲深深植入了這種情緒。
唐啟澤擋在了殷長夏麵前,戒備的說道:“我大哥是唐書桐,你該不會不知道?”
鄭玄海微垂著眼眸,掩蓋著自己的目光,回不自覺的朝殷長夏的方向瞥去。
這也是被遊戲植入的習慣,茫茫人群裏,他們總會第一眼注意到自己的掌控者。
鄭玄海深吸了一口煙,吐出煙圈,剛才沉默的數秒,是裝作思索的模樣:“行吧,看在唐書桐的麵子上,我就饒殷長夏這一次。”
一個屋子,三個演員。
鄭玄海在離開前,又補了句話,滿懷惡意的掃視著三人:“殺人狂第一夜還未選出目標……你們擁有高序號的號碼牌,根本不需要擔心,不把向思思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