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好!
到底是誰?
殷長夏和唐啟澤已經爬到了書架中間, 底下唯有掉落下去的賈誠。
可賈誠腦子裏的蟲子已經發育,雙手死死的扣著書架,用力得幾乎要戳出一個洞來,連指縫裏也全是血液。
摸到殷長夏腳踝的人, 怎麼可能是他?
殷長夏眼皮直跳, 緩緩向下看去, 仿佛是站在懸崖邊上,快要墜落下去的恐懼感。
是王昆!
剛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被魏良推下去的賈誠身上,沒能留意剛才被賈誠砸到半邊身體的王昆!
王昆的手臂如腐屍一樣, 開始迅速腐爛,表麵的皮膚像是一掀開就能被撕下來。
他的腳步滑了好幾下,被賈誠拖累得也到了隊伍的最後方。
身後就是萬丈深淵, 蛇群即將襲擊。
王昆之前還強忍著, 在看到前排的賈誠往下掉落、又被蟲子占領了身體過後, 王昆便再也無法忍受了。
他的瞳孔漸漸縮小, 頻率極快的跳動起來, 像是球速極快的兵乓球。
“危險!”
這隻手的溫度奇低,力道又出奇的大, 快要捏碎殷長夏腳上的骨頭。
殷長夏:“你想變成賈誠這樣的怪物?”
他但凡異變,自己就送他下去!
王昆的眼球跳動更快了, 頭仿佛在緩緩朝著一方扭動, 和剛才的賈誠如出一轍。
殷長夏的語氣猶如誘人墮落的魔鬼:“王昆, 你想活吧?”
王昆:“……”
殷長夏:“想活的話, 就鬆開你的手。”
王昆呼吸急促了起來, 仿佛在和什麼無形之物鬥爭, 握在殷長夏腳踝的手, 也不再繼續用力。
殷長夏眸光幽深:“對……就是這樣, 你隻要想活,我就讓你活。”
眾人腦門都在發涼,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旁人瞧見這一幕,大抵都是魏良的反應,為求自保把人給推下去。
殷長夏不但沒有這麼做,反而一句一句,牽動著王昆的情緒,直戳他內心最脆弱的地方。
——你隻要想活,我就讓你活。
這話可是考核官說出口的,太具備誘惑力了。
王昆的眼睛已經不再跳動了,擰緊的頭也跟著緩緩回正,沒有到達最後一步。
殷長夏聲音帶著微微沙啞:“對,就是這樣,你隻要鬆動手指,我就帶你活。”
直擊心靈。
不光是王昆,在場所有玩家都神色各異。
王昆已經徹底恢複了清明,粗聲粗氣的喊:“我……我想活。”
他完全鬆開了殷長夏的腳踝,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明明已經摔下去好幾格,又重新開始朝前攀爬起來。
眾人:“……”
他們心裏五味雜陳,就因為選對了人,王昆這樣的廢物,都能被救下,反觀跟在魏良身邊的賈誠,隻能被當成了棄子。
嫉妒油然而生,他們一邊抱怨著王昆的幸運,一邊又不斷把目光投向殷長夏。
少了王昆的遮擋,對付賈誠就來得更容易了些。
賈誠的異變正在加速,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唐啟澤頓時掏了一把武器,隔空丟給了殷長夏。
殷長夏在拽住武器的瞬間,迅速按壓匕端的機關,武器飛快伸長,便這樣直直的朝著賈誠的頭顱直刺了下去。
都刺穿腦門了,這樣總該死了吧?
眾人鬆了一口氣:“殷考核官真是臨危不懼。”
“簡單的臨危不懼,怎麼能形容殷考核官的實力?”
“我們能遇上殷考核官,簡直是上天修來的福分,殷考核官這樣厲害,一定能帶我們逃脫出去!”
他們紛紛攀比了起來,開始一句句的吹著彩虹屁,生怕自己落於人前,力爭用彩虹屁在殷長夏麵前留下一丁點兒的印象。
他們你爭我奪,頓時沉了沉臉。
此刻所有人腦海裏都不約而同的想——
這家夥怎麼這麼能吹彩虹屁?
時間已經快要抵達八點,眼看希望就在眼前。
殷長夏絲毫沒有挪開眼神,捏住匕首的手指微微發僵,發現刺進去過後,匕首就像是被卡住了一樣,再也無法□□。
進去時如切豆腐,出來時如卡在鋼鐵之中。
這可能嗎?
好的不靈壞的靈,預感成真了!
賈誠的脖子卻扭動角度更大,像是快要把整個頭給擰斷,讓身體和頭顱進行分離。
唐啟澤瞪直了眼:“這樣還沒死?”
殷長夏:“快要孵化成功了……”
眾人哪裏聽得懂他在說什麼?
進入a館的隊伍,隻有殷長夏那組發現了連環畫和白色蟲卵。
他們隻當賈誠是鬼上身。
殷長夏和唐啟澤開始拚命朝前,兩人幾乎是同時一起拿腳死命的踩到了賈誠的臉。
他們手腳齊用的撐著自己的身體,身體猶如爬山虎那樣,緊緊貼合著書架。
可踹了不知道多少下,根本不見賈誠掉下去,反倒越扣越緊。再這樣下去,被拽入蠆盆當中的人……怕是他們!
隨著這番劇烈晃動,書架突然出現了一陣斷裂聲。
時瑤:“書架支撐不住這麼多人的重量!”
房間越發傾斜,屋內所有家具開始挪動位置,和地板摩擦時發出極其刺耳的聲響,最終全都砸到了蠆盆當中。
家具的木材被撞斷,變得四分五裂,看不出原來的形狀。
那些蛇群根本沒被砸死,反而被驚動得更多。越來越多的毒物,朝著外麵爬行而出。
這駭人的一幕,看得所有人頭皮發麻。
然而這還不是最恐怖的!
作為唯一逃生通道的書架,在不停的往外傾斜,快要承擔不住玩家的重量。
原本就不穩,一顆顆釘子固定書架的釘子,在被拔出牆壁。
這掉下去可是蛇窟啊!
誰也不管亂動了,恨不得全身都貼在書架上,才能獲得一丁點兒的安全感。
一股涼氣直衝腦門,嚇得他們連大氣也不敢喘。
更糟糕的是,殷長夏和唐啟澤怎麼也無法擺脫賈誠。就算現在往上爬,書架就這點兒麵積,又能躲到什麼地方呢?
不能跑,得迎戰!
情況已經危機到了極點,殷長夏的目光微冷,突然想起書架的最裏麵放置著裝有內髒的玻璃瓶。
殷長夏:“把玻璃瓶往下砸一部分!”
眾人聽聞,紛紛強忍住害怕,不斷摳出放得極深的玻璃瓶。
一時之間,劈裏啪啦的聲音不絕於耳。
蛇群果然被嗬退,前麵一排想要靠近書架的蛇,被玻璃瓶砸得血肉模糊。
有了他們的掩護,殷長夏和唐啟澤開始專心對付起了賈誠。
時瑤:“我來幫你們!”
她下退了幾格,正打算咬破手指,拿符紙沾染血液。就算威力不大,但總好過束手就擒。
然而時瑤才剛剛邁動了一格,卻瞧見了極其詭異恐怖的畫麵。
三人死死的盯著賈誠,大氣也不敢喘。
賈誠的頭終於被擰斷了,身體卻不剩一滴血,從脖子裏爬出的,是一堆粘膩的東西。
白色蟲卵終於完成了最後一步的孵化,它順著書架,在一點點的往上攀爬。
賈誠終於在此刻醒了過來,臉色有些蒼白:“你們怎麼都看著我?”
脖子扭斷了還能說話!?
時瑤已經不是抖那麼簡單了,牙齒上下打架,臉色也變得煞白。
殷長夏、唐啟澤、時瑤三人,離這鬼東西最近,也是最強烈的受到了畫麵衝擊的人。
時瑤:“蝸牛……”
殷長夏大喊:“時瑤,深呼吸!”
時瑤呼吸急促,原本已經快要瀕臨崩潰,即將從懸崖摔到深淵。
在看到殷長夏的臉時,時瑤的眼神才終於有了一絲清明。
早在之前,她就為自己下了心理暗示。
[狂氣值3。]
不能繼續恐懼了!
要不然,隻會淪落成賈誠一樣的怪物。
她不能在自己的救世主麵前,表現得如此軟弱。
賈誠越發覺得古怪,眼神朝下望去,才發現他的身體還在最下方,可自己莫名在朝著書架一步步的爬行著。
賈誠借由玻璃瓶的反射,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樣。
全身上下,隻剩下了頭顱。
而取代身體的,是一堆軟組織的身體,爬行時還留下一堆粘液,黏答答的附著於書架上。
難怪時瑤會指著他喊蝸牛,自己的頭顱被它當成了外殼。
“啊啊啊——!”
他的頭在被怪物背著爬!
淒厲的喊聲不絕於耳,心髒都快被嚇得驟停。
魏良就是因為注意到了這一幕,才把賈誠給踢了下去。結果賈誠都死了,還在不斷往上攀爬,像是要跟隨他們一同前往b館那樣。
魏良赤紅了眼,頭也越發的疼痛起來,像是要裂開:“怪物!”
他拿出了道具,聖水傾倒而下。
原本所有邪物都會被聖水灼傷,可那隻奇怪的生物,像是有感應那樣,立馬將自己的所有軟組織都縮到了賈誠的頭顱裏。
賈誠痛不欲生,哭得眼睛流出了血淚。
魏良:“……”
連道具都對它沒用了嗎?
賈誠無法掌控自己,一步步陷入得更深,明明已經快要爬到了頂點,卻突然往回爬行!
這個方向……是想要落入殷長夏的懷中!
發育過後,它就要開始產卵。
眾人更加驚恐,覺得自己就像是在走鋼絲,前進的路如此狹窄,連踏腳也不敢了,生怕邁動一步,就會丟了小命。
“嗚嗚嗚……”
“到底多久到八點?”
“我們逃不出去了,我們都會死在這裏。”
誰能救救他們?
但凡能夠獲救,就算把靈魂出賣給魔鬼,他們也願意雙手奉上!
像是聽到了他們內心的求救那樣,底下竟然閃爍起了一道微光——
在察覺到了那隻怪物的想法過後,殷長夏先一步做了行動。
喜麵飛快增大,殷長夏的手緩緩覆蓋到了臉上。
自從上次對接後,便產生一些奇妙的感覺。
在戴上喜麵的一瞬間,世界都徹底安靜下來了。
愉悅。
止不住的想要笑出聲。
危機、刺激。
好像都成了此刻的玩具一般。
[使用玫瑰別針。]
[已確定。]
[追加,c級道具,情緒天平。]
[已確定。]
這是上一個遊戲從焦興凱手裏奪來的,殷長夏一直沒有使用。
是因為限製條件太多,效果又十分雞肋。
沒想到,竟然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
懷裏的天平就此放大,閃爍著金色的光芒,秤杆連接了兩段,細鏈的下方擺放著盤子,上麵空無一物。
[情緒天平,有效時間僅為三分鍾。]
[限製條件一:不得對人類使用。]
[限製條件二:非極端情緒無法放到兩端空盤上麵。]
[限製條件三:魅力極高的玩家才有一定幾率成功。]
[用後即毀。]
殷長夏勾起唇角,看到的不是令他止步不前的困難,反倒像是一個需要鑽研的題目,然後一頭鑽了進去。
殷長夏的聲音宛如海妖般的誘惑:“賈誠,你想報仇嗎?”
賈誠依舊恐懼著,眼底露出強烈的震動。
[喜麵效果疊加。]
[玫瑰別針效果疊加。]
這可不是即將一步踏入深淵的王昆啊!
眾人快要哭出來了,賈誠都變成了這種模樣,殷長夏到底想幹什麼?
他們頭皮發麻,總覺得一股強壓逼迫而來。
殷長夏:“我們很快就要逃出去了,隻是很可惜,你將會永遠留在這裏了……”
殷長夏剛才就思考出了對策,可他向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剛才在王昆的身上做出了實驗,然後迅速算出了成功率。
如今,他朝著更深的難度而去。
殷長夏一字一句道:“留在這個處處充滿了黑暗,恐懼,絕望的世界,而你的頭顱,將永遠變成蝸牛的外殼,為它遮風擋雨,它想去哪裏,都會帶著你……”
所有玩家都不敢看賈誠。
太可怕了。
光是聽到殷長夏的話,他們都不由的抖了好幾下,身上冒著冷汗,覺得殷長夏簡直是個惡魔!
殷長夏朝上問:“玻璃瓶怎麼停了?”
這一刻靈魂都好像被擊中。
是啊……
怎麼手上的動作停了呢?
他們不敢耽擱,比這之前更加瘋狂的砸了下來。
唐啟澤吞咽著口水,之前殷長夏差一點被芭蕉鬼樹同化後,他就告訴唐啟澤,再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以最快的速度掌控了喜麵,並且不斷征服著它,一次比一次熟練。
他的確沒有被誰同化了……
可所有人都被殷長夏卷入了這狂亂的旋渦當中!
殷長夏再度望向賈誠:“它或許還會背著你去到蛇群裏,和那些毒物玩耍,又可能把你背到鬼樹上,拿你的頭顱當成殼……”
賈誠終於受不住了,恐懼占領了身體的每一寸角落。
他的情緒,被擴大到極致。
也正是在此刻,八點終於到了!
玩家終於看到了希望,眼神裏露出了喜悅,一個接著一個爬出了暗門。
然而蛇群比他們的速度更快,前半段的玩家不會遭難,不代表後麵的不會出事。
眾人頭皮發麻,挨個的朝著那扇暗門攀爬,書架已經無法承受,竟然踩踏了一截。
伴隨著這令人絕望的聲音,殷長夏突然間發出悶笑:“賈誠,你要不要看看你的身體,它已經被蛇群纏上了啊。”
他……在笑?
眾人無法理解殷長夏想要做什麼,隻覺得殷長夏瘋了!
鄭玄海已經抵達b館,連忙朝著暗門伸出了手:“快點!”
[執行掌控者鐵則。]
鄭玄海的腦海裏,莫名聽到了這個聲音。
殷長夏鮮少會命令他做什麼,鄭玄海本來已經鑽了出去,又立即回到了那個房間,坐到了書架頂端,用雙手捧住了賈誠的頭顱。
鄭玄海屏住了呼吸,不敢吸入一口空氣。
這裏麵,說不定會有新產下的蟲卵。
賈誠終於注意到了自己的身體。
剛才隻是聽殷長夏說,而如今卻是用自己的眼睛,親眼瞧見了這一幕。
此時恐懼已經到達了巔峰,賈誠牙關打顫,腦子裏的每一個毛孔都被侵襲。
殷長夏看向天平:“情緒對調。”
挑起一邊的怒火,挑起一邊的恐懼。
最深的恐懼……
移交給了蛇群。
原本該進攻的蛇群突然停止了,它們嚇得僵直了身體,開始渾身逃竄。
而原本深深陷入恐懼的賈誠,忽然在此刻漏出了凶戾的目光。
恨意全都對準了魏良,那個在a館裏拋棄了他,令他不慎吸入了白色蟲卵,又在這個房間推了他一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