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摸半刻不到,向彌領著一萬步卒來到了北門外,還有數百名女子醫護兵,女人輕裝簡行,但男人都推著獨輪車,裝載有營帳、糧草、兵甲等一應物事,由於黑夜看不清楚,又有騎兵守護,孫恩也不敢冒然進擊,至下半夜,一座簡易營寨已立在了餘姚北城下方。
這座營寨的確簡陋的很,按普遍立寨標準,寨牆應設裏外兩列,外高內低,兩列之間架上木板,共有上下兩層,上層可以做為掩體,下層可以存放兵器箭矢和用來休息,而且營帳要兩兩相對,營帳周圍和營區之間要挖排水溝與廁所,有騎兵的還要建馬廄,但衛風的營寨,就是一圈木柵欄圍著一堆帳篷,沒辦法,時間太緊了。
好在這一夜平安無事,但清晨剛過,孫恩就領著盧循、徐道覆及幾名親軍登上了箭樓眺望對麵的城寨,城頭上,兵仗稀疏,城頭下方的營寨裏則全無動靜。
盧循卻注意到個細節,不由問道:“那衛姓的確實是個將才,他不入城倒是明智之舉,否則被我大軍一圍,包教他插翅難飛!但將軍您請看,他把投石機擺放在寨牆後方,這是何意?難道是想憑著幾塊石頭來阻擋我軍進攻?”
“這....”孫恩也覺得挺不理解的,整個寨牆後方,投石機隻有百架不到,還分散排開,以那緩慢的射速與令人抓狂的命中率,這才能殺傷多少人?更何況一架投石機需要數十人操作,近百架投石機,就占了三分之一的兵力,他究竟要做什麼?
在潛意識中,孫恩認為衛風不至於如此無聊,卻揣摩不透背後的意圖,於是把征詢的目光投向了徐道覆,徐道覆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個所以然,隻得無奈的搖了搖頭。
“也罷!”孫恩冷哼一聲:“料他也玩不出花樣,傳令,按預定方案出擊!”
“遵命!”親軍重重一拱手,連忙探頭向下傳達了命令。
“咚咚咚~~”牛皮大鼓重重檑響,隨著沉悶的鼓聲,營門緩緩向內開啟,各營都有軍士奔出列好隊形,片刻之後,一隊隊軍士車輛魚貫而出。
最先開出的是被近萬弓箭手及槍盾兵護持的數百架車載牆盾,這種盾高一丈,寬半丈,下部呈尖錐形,使用時插入泥土,後方以士卒或大車頂托,連在一起有如一堵牆,往往與三丈鐵槍配合使用,專門防騎兵衝擊。
之後則是普通長矛兵與弓箭手的混合編隊,這是進攻主力,總人數約有四萬左右,再往後還有一些飛梯軍,他們隻在營門附近集結,並未上前,看來是打算破了營寨再一鼓作氣攻城,至於投石機與床弩,孫恩軍中沒有,去年攻打山陰時已損失殆盡,在海島上也造不出來,他的進攻思路依然是打人海戰術。
鼓聲隆隆,軍陣穩步推進,車載大盾在兩側行駛,中間是步卒,而在衛風軍中,除了騎兵,大部分人手都分布在投石機附近,寨中顯得空空蕩蕩,這不僅止於孫恩不理解,餘姚城上觀戰的一眾人等也是額頭直冒冷汗,他們雖然不通兵法,但清楚投石機對散兵的殺傷力著實有限的很。
他敗了不打緊,有騎兵可以隨時跑路,可咱們這滿城老小得活活送死啊。
衛風根本無暇理會這些人的想法,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前方,暗暗數著距離。
“殺!”還隔著一裏左右,前方突然爆出一陣呐喊,約四萬人一瞬間加快速度,聲勢的確非同小可,城頭有的人都被嚇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衛風當即猛一揮手:“放!”
“繃繃繃~~”一根根拽住投石機梢杆的繩索被巨斧砍斷,一蓬蓬布包被投射向了半空中!
“他娘的,搞什麼玩意兒?”城頭的餘姚縣令,再也忍不住的破口大罵,這一刻,他悔恨交加,恨的是衛風拿作戰當兒戲,悔的是昨天就該舉家出逃啊!
孫恩、盧循、徐道覆也是目瞪口呆,各種猜測紛至遝來,布包裏究竟是什麼,死人衣服、狗血驢蹄、或者是豆子?
“哈哈哈哈~~”盧循伸手一指,縱聲狂笑道:“莫非那姓衛的受了王凝之盅惑,也來玩一手撒豆成兵?將軍,末將猜測,他那布包裏定然是黃豆!複堂,你猜是什麼?”
徐道覆可不敢大意,自從去年攻打陽羨以來,自已這方在衛風手上就沒討得好處,他相信,去年就算沒有北府軍來援,很可能撐不住的還是孫恩,這樣的人,怎麼可能玩撒豆成兵?要知道,除了王凝之把道術當回事,即使孫恩身為天師道係師,也不相信神神鬼鬼的玩意兒,道術隻是蒙騙百姓,諛媚權貴的一種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