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衝平靜的訴說著他與東方不敗最後的相見,
那夜,她身著一襲紅衣,美得不似凡塵中人,她抱住他,輕輕的吻上他的嘴角,在他的耳邊說,令狐衝,我祝你一世安穩,美滿幸福。
自己呢,滿心都是如何取得解藥,滿心以為以後的日子還長,
隻要能解了盈盈的毒,自己就可以無愧於心。
卻沒有看出她眼裏的決絕,當她告訴自己冰湖的傳說,自己說了什麼?
東方教主,千秋萬代,不必考慮身後之事。
你不交出三屍腦神丹的解藥也無妨,我隻與盈盈同死便是。
如果自己當時能夠擁住她,告訴她自己真正的心意,
那又該如何;如果自己在她翩然遠去的時候拉住她,那又該如何?
令狐衝隻覺得自己滿眼都是最後相見時東方不敗的那雙眼睛,
那美麗的一雙眼睛,卻那麼悲傷,而自己正是這悲傷的源頭,
是自己,把本該高高在上的她拉入凡塵,累她墮入情愛深淵,
卻又沒能好好嗬護她,最終辜負於她。
“所以,她在見我一麵之後,終於自戕身亡了麼?原來終是我害死了她,
我令狐衝一生無愧於心,竟害死了我最愛的女子。”
“令狐衝,她是害死的不假,但是,她卻不是自戕身亡。”
令狐衝聞聽,瞪大眼睛,“那她究竟因何而死,難不成竟與盈盈的毒有關不成。”
平一指沒有接話,隻是慢慢的走到冰棺之前,“令狐衝,你可知,當日教主並沒有騙你,
三屍腦神丹本就沒有解藥,那所謂的解藥也僅能緩解毒發的時間,
而且,這種解藥服食過多久會漸漸迷失本性,如行屍走肉一般。
可是,全天下隻有我知道,想要徹底根除三屍腦神丹,隻有一個辦法。”
“究竟是什麼辦法?”
平一指用手點指東方不敗的屍身,“你看,我以萬年玄冰為棺,
把教主的屍身沉在冰湖之底,她的屍身可千年不腐。
但是你知道麼,雖然千年不腐,這卻是一具沒有心的屍體。”
令狐衝渾身顫抖,隻覺得全身沒有一個地方聽自己使喚,一顆心瞬間跌入萬丈深淵,隱隱猜出真相卻不敢確認。麵如土色, 嘴唇慘白,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令狐衝,你果然是個聰明人,看你的形狀我也能知道你已經知道了。
沒錯,要想根除三屍腦神丹隻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有一個活人在極寒之地,心甘情願的把自己的心挖出來,換給中毒之人。
這就是三屍腦神丹自古無藥可解的真相,
試問,世上有什麼人願意活生生的挖出自己的一顆心?”
“你說什麼?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令狐衝隻覺胸口一陣氣悶,一口鮮血噴出,昏迷不醒。
不知過了多久,令狐衝悠悠醒轉,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平一指坐在不遠的桌邊,桌上放著一隻盒子。
令狐衝有一陣迷失,剛才平一指的話似乎還在耳邊回響,
他猛的坐起,看著平一指,
仿佛希望平一指告訴他,他剛剛聽到的是平一指的謊言,
希望平一指會告訴他,冰棺裏躺著的隻是一個很像東方不敗的人,
東方不敗隻是受了重傷,正在某地養傷。可是平一指隻是用深沉的眼光看著他。
半晌,令狐衝好像放棄了掙紮,用沙啞的聲音問,
“平先生,你說東方為了救盈盈,所以把她的心換給了盈盈麼?”
“正是。”
“好,既然如此,我再問平先生最後一個問題,
為什麼我昏迷中醒來就徹底忘了東方不敗,我相信這也是你動的手腳,
請你原原本本的把當日在冰湖發生的事情告訴我,
我令狐衝此生就算死也可以閉眼了。”
“好,我就細細的說與你聽。那日她從冰湖邊回來,一日比一日消瘦,
你隻知那些時日聖姑身中劇毒,時日無多,
卻不知如此下去教主也必死無疑,正在我愁眉不展之際,
風清揚給我送來一物,此物叫做九轉斷情香,
如若點燃,有人聞之,除非再見,盡忘前塵,我本打算給教主聞此香,
並帶她自此歸隱,此生再不與你相見,自可以徹底忘記你。
哪知,我趁她睡著,剛剛點燃,她竟一下揮滅,
“平一指,九轉斷情香,想不到,你手中竟有這樣的寶貝。
我知道你要做什麼,不過,我寧願死,也絕不做逃避的懦夫,
令狐衝就像植在我心頭的一根刺,碰之痛,但是拔,卻是死。
忘卻前塵對我來說於行屍走肉無異,我東方不敗,雖是女子,卻也頂天立地,
算了,他雖負我,我卻終不忍負他,終用這條命殉他也就罷了。”
她知道你一定會帶聖姑來這冰湖邊殉情,特意矚我在冰湖邊等你,
用自己的心換聖姑的心,解開聖姑身上的三屍腦神丹。
在你心神不穩之際,讓你聞這九轉斷情香,她既已換心身死,
世上自然再無東方不敗,你既見不到她,
自然也不會想起前塵,如此,就算她徹底了斷了這段情。
當你歡喜的與聖姑在梅莊成婚,享盡幸福,
她就孤零零的被我沉在冰湖之底。
令狐衝,這就是真相,你如今聽明白了,你欠她的你要如何來還?”
令狐衝呆呆的坐在床上,久久沒有一絲反應,
好像這天地萬物全都消失了,好似所有的事情都再與他無關。
他站起身來,對平一指說,“平先生,你能再讓我看她一眼麼?”
“請便。”
令狐衝再次來到冰棺之前,再看見這如生的容顏,他伸手入棺,
輕輕撫摸她的頭發,撫摸她的眼睛,她的臉頰,她的嘴唇,
這是他心愛女子的容顏,這是就算有九轉斷情香都不能使他徹底忘記的女子,
她像一顆固執的種子,堅定的種在自己的心裏,慢慢發芽,悄悄占據一隅,
又悄悄的長大,終於長成參天大樹。
自己總認為一輩子很長,隻要不死,總有相見的機會,總有解釋的機會,
隻要報答了盈盈對自己的恩情,自己便是自由之身。
是卻沒想到她的一輩子竟然如此之短,短到自己再沒有機會與她相見。
她死了,躺在這裏,當他為盈盈中的毒焦心不已的時候,
她正獨自一人承受痛苦,無人傾訴,無人照拂。
當自己歡歡喜喜的迎娶盈盈,她正孤零零的躺在冰湖之底,
盈盈是她仇人之女,她舍身相救,自是以為盈盈是我內心摯愛,
怕盈盈死後我跟著殉情而死,她救的不是任盈盈,她救的是我令狐衝。
可惜她至死我都沒能讓她知道,她才是我畢生所愛。
平一指說的對,逼死她的不是別人,逼死她的是我,是我的固執,親手把她逼入死地。
令狐衝此時忽然想到自己很小的時候師娘教自己念過一首詞,其中有兩句是這樣的,塵滿麵,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他當時不懂,師娘說這首詞是這個人寫給他死去的妻子的。
此時想來,隻覺字字錐心,句句滴血。
“平先生,東方臨終之際,可有什麼話留給我。”
“此生以了,她與你,已無話可說。”
“可有留下什麼東西?”
平一指略一沉吟,“罷了,即便是九轉斷情香都未能使你徹底忘情,教主泉下有知,相必也願意讓我把此物交還與你。”
說著他拿起桌上的盒子,遞給令狐衝。
令狐衝打開盒子,隻見盒子裏有一條藍色的發帶,
是家常的舊物,經常被人拿在手裏把玩的樣子,令狐衝認得,這條發帶是東方不敗從自己頭上抽走,以帶當劍,在月光下翩然而舞,想不到,她留存至今;
還有一支翠綠的玉笛,他見過東方不敗隨身佩戴,想必是她心愛之物。
他輕輕拿起笛子,用拇指摩挲,上麵好像還留有她手的溫度,
令狐衝閉上眼睛,眼前出現的是東方不敗迎風站立,嗚咽的笛聲從她嬌豔的唇角傾瀉而出,那麼寂寞,那麼憂傷。如果還能再重來一遍,自己一定抱住她,親吻她的額發,告訴她其實從那夜麥田裏的翩然起舞開始,自己已然愛上了她。令狐衝難掩心中的悲傷,他抱住這個盒子,終於嚎啕大哭。
梅莊,自令狐衝走後,任盈盈夜夜不能安寢,
這夜,她突聞一陣異香(九轉斷情香),香甜撲鼻,不覺安然入睡。
第二天醒來在窗邊找到一張陌生字跡的紙條,今生已過,望君珍重。
她不明所以,隨手把紙條丟棄,回身走出梅莊,再也沒有回來。
冰湖,平一指望著空空的冰棺,耳邊回響著令狐衝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既用一生殉我,我也用一生殉她便是,
此生不夠,那麼就用來生補足。
平一指突然想起風清揚說過的一句話,世上多少癡兒女,愛到深處無怨尤。
江湖傳言,聖姑和令狐衝夫婦不知為何雙雙離開梅莊,
有人說看見令狐衝懷抱一紅衣女子,縱身躍入冰湖。
還有人說那個紅衣女子麵目如生,仿佛是日月神教的魔頭東方不敗。
也有人說在洛陽綠竹巷看見聖姑的身影,
隻是不管是誰跟她問起令狐衝,她卻隻是搖頭,仿佛自己從不認識令狐衝這個人。
江湖風雲變幻,人才輩出,久而久之,令狐衝這三個字就和曾經的東方不敗一樣,
風流雲散,再無人提起。
隻有冰湖旁的一輪明月,悄然無語,脈脈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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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