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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從前線上活著回來,再見到微微,魯道夫心中充滿了雀躍。一直想向她負荊請罪,卻苦於沒有機會,戰事吃緊,德軍潰敗日益彰顯,他腦子裏占據的隻有軍事,根本無暇考慮其他。
自從她身負重傷,兩人在戰場一別之後,便再也沒有聯係過。如今,機緣巧合下,他得到幾天假期。重回柏林後,第一件事就去韓疏影的住址找她,沒想到早已人去樓空。
正發愁怎麼找到微微,沒想到,她就自己找上門了。電話裏她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怒,不知她是否還在為戰場上那件事責怪他。不過,無論如何,他都活著回柏林了,不是嗎?
夜晚無法入眠,心中盈滿了喜悅和甜蜜,閉上眼,腦中閃現的都是她的一言一笑。他會向她解釋,求得她的諒解,兩人之間隻要有愛,就沒有過不去的坎。當時,他確實這麼想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得十分緩慢,迷迷糊糊地合眼睡了會,終於挨到第二天清晨。他起了個大早,換上一套幹淨的衣服,連父親大人的召見也推辭了,心心念念想的隻是她。
眨眼已是九月,絢麗多彩的秋季,清風徐徐。太陽從樹葉的縫隙中,斜斜地傾灑下來,照出一個個鮮豔的小光點。真是明媚的一天,他的心也同樣充滿了憧憬和希望。
約在街心公園,清晨時分,這裏幽靜而安寧,是個敘舊的好地方。從花叢裏摘了一朵月季,他在路邊的長板凳上坐下,隨著時間的躍進,一顆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來。
見麵第一句話說什麼呢?對不起?還是我想你?因為心情緊張,他拿著花枝一下下畫著泥土,借此打發時間。一陣吹過,花葉飄零,他不禁抬頭,一眼望見了站在遠處的她。
一身白裙,長發飄飄,臉色比幾個月前紅潤了不少,也變得精神奕奕。她的唇角洋溢著笑容,見她安然無恙,他也放心。
微微站在車旁,似乎還沒看見自己,魯道夫起身正想迎上去。這時,車門的另一頭卻走出一個男人的身影,他定睛一看,是弗雷德。
他的出現,頓時讓魯道夫收住腳步,笑容淹隱沒在嘴角邊,全身上下倏地躥起來一種無法言語的悸動和恐慌。望著對麵的兩人,眼光突然黯淡了下去,就算他再遲鈍,也隱隱意識到了些什麼。
終於,林微微轉頭看到了他,臉上的微笑隨即一僵。她的反應刺痛了他的眼,不禁自嘲,原來讓她的容光煥發的根本不是他魯道夫……
微微低頭和弗雷德說幾句,便隻身大踏步地這邊走來,隨著兩人間距離地縮近,他的心也無可壓抑地跳動了起來。當他身負重傷,躺在戰場上苟延殘喘之際,出現在他夢中的人兒,就這樣無比鮮明地出現在眼前,越來越清晰,讓他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她在他麵前站住腳,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嘴角一彎,揚起一絲淡淡的微笑。
“你回來了。”她道。
“對不起,微微,讓你等了那麼久。”他跨上前,想一如往常那樣,擁她入懷。可沒想到,她退後一步,竟然避開了。
她的躲避讓他心頭一慌,她還在怪他嗎?此時此刻,他倒是希望她在生他氣,哭著責備他,這至少代表帶她還在乎他。可現在,她這麼心平氣和地站在那裏微笑,那雙黑色的眼珠中不見一丁半點的氣憤,平靜得就好像一切都過去了。他不禁遲疑,她的心裏還有他嗎?
彷徨而又迷惘,他不知道說什麼,便伸手將花遞給了她,“送你的。”
林微微接過,低頭道了聲謝。不可否認,再見他的那一瞬,她心中也充滿了雀躍,畢竟兩人也曾山盟海誓過。
沉默片刻,魯道夫決定打破兩人間的寂靜,開口問道,“你還好吧?”
“好。”林微微雙手交叉,環住花枝,放在腹前,被動地回答著。臉上佯裝平靜,可心裏還是有些茫然。昨天,弗雷德問她是否要見魯道夫時,她也曾猶豫過。親口說出分手兩個字,如果說這是對他殘忍,那對她而言,又何嚐不是?
要做縮頭烏龜躲在龜殼裏很容易,隻要讓弗雷德去轉告一下,她甚至不必露麵,可是這樣對魯道夫的傷害隻會更深。他這麼個驕傲的人,當情敵對自己宣布失敗時,會是怎樣一種難堪?兩人相愛,緣起緣滅,心裏再難受,她也要親手給這段感情畫上句號。無論他怎麼責怪,她都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