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畫不大明白這“入府宴”是何意,但此時並沒有仔細去問。
青棋冷笑一聲,“明明他住的院裏已經掛上了‘畫’的牌匾,丫鬟用度是看著一等的來,還隨我們去過了冬季山莊,今兒又坐在這個位置,即便未曾行過入府宴,大致也曉得是與我等同例。怎麼到現在也沒聽過這位小公子行禮問安?好歹我等是先入府的,王府的規矩怎麼也該有罷?”
青棋這意思,是要慕容畫對他們行先來後到的禮節了。慕容畫對他不假辭色,他便要給他找不痛快。
這就是個頑笑話。他打的好算盤,是如同尋常人家娶妻娶妾一般,後入府的便是妾,要給先入府的端茶下跪,口稱主子。簡直胡來!王府之中,誰又有正經的名分?再說了,他青棋入府之時,也不曾給藍琴等人行過禮。
聽了這話,連墨書也搖頭,唇角邊帶上了一絲極鋒利的諷笑,轉瞬即逝。
慕容畫目瞪口呆看著青棋,“你……”
藍琴有些無語,“青棋公子說笑了。”拉著慕容畫開始說話,並不理青棋。
青棋還要說什麼,卻沒人再看他。
好一陣歌舞完畢,周總管領著兩三個大管事站起來,“藍琴公子,小人們也想敬公子們一杯酒,不知公子可否賞臉?”
藍琴怎會不答應,笑著舉起酒杯,“周總管辛苦了,應是我們敬你才對。”
周總管幾個忙不迭走過來,彎著腰與藍琴搖搖一舉,仰頭幹過。又是墨書,墨書雖沒甚麼表情,但也舉了杯。
到了青棋這裏,周總管還沒說話,青棋擺了擺手,“承影。”
他身後一個大丫鬟就上前來,“周總管,我們公子近日身子不大爽利,不宜飲酒。”
周總管和幾個管事算是討了個沒趣。隻因前兩日得了青棋一些賞賜,這才想要與他敬一杯酒,哪知青棋這般拿喬。當下臉色不好,也不敢發怒,訕訕道:“願公子身子早日大好。”仰頭又吃了一杯。
輪到慕容畫,他沒甚麼二話,舉起杯子就飲,很是爽快。
這一輪敬酒之後,有些膽子大的婆子丫鬟也來跟公子們敬酒,二三等公子又來跟一等公子敬酒,互相之間再敬酒,幾輪下來,個個微醺,人人臉紅。氣氛頗好。
大家都知道青棋不喝酒,便故意忽視他。青棋看沒人理自己,坐著也無趣,站起來說了句:“我頭疼,先回院子休息。”竟自走了,無人留他。
他一走,慕容畫更自在,給藍琴和墨書都敬了不少,和斷竹月樓等人也吃了好幾杯。慕容畫的丫鬟趙粉是個魯莽的,偷偷跑到相熟的管事桌上討酒吃去,歐碧又太過內斂,不敢勸公子。他在家時有父母兄長管教,縱是吃酒也吃不得幾杯,如今卻沒了這束縛,此時又是佳節,他放開了喝,很快便醉了,趴在桌子上,毫無架子,軟攤攤地像團雪泥。
藍琴酒量好,搖搖頭拍拍他,“你不可再吃酒了。”
慕容畫答:“藍琴大哥,你莫管我,我好著呢,就是這樣靠一靠,過會子就好。”
藍琴失笑。叫歐碧看住慕容畫,不許叫他再吃酒,夾些菜慢慢吃,端了醒酒湯給他喝。
鬧鬧騰騰幾個時辰,看看歌舞,聽聽戲,戌時過近亥時,這頓除夕宴才至尾聲。慕容畫披好了銀狐大氅,醺醺然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慢慢回了畫院。中途還一直傻笑,顯然喝到了一個極好的狀態。
進了畫院,除了值夜的小丫鬟,姚黃魏紫竟然也沒睡,迎上來給他暖手的暖手,漱口的漱口。
“不是叫你們先睡的,怎麼沒睡?”慕容畫喝得熱了,把大氅和外衣都脫了。
魏紫要說什麼,姚黃用眼神製止了她,笑道:“公子今日可還頑得高興?”
“嗯,”慕容畫嫣紅的臉上都是笑意,“我吃酒還從來沒吃得這樣多呢。”說畢咯咯笑了兩聲。
那嬌憨的樣子弄得丫鬟們都忍俊不禁,給他抹了臉、散了發之後就都退出了臥房。
“咦?”慕容畫搖搖晃晃到桌邊坐下,覺得奇怪,“怎麼走了,還沒給我脫衣呢……”
正說著,忽聽見床上傳來了沉悶的笑聲,帳子裏有沙沙的響動。
“嗯?”慕容畫站起來,軟手軟腳往床鋪走過去,伸出手去撥拉開了紫綃帳。
隻見俊朗的男人僅著深紫色暗紋褻衣側臥於床榻上,姿態瀟灑地用手撐著側臉,“畫兒頑得高興,可本王在宮中陪伴聖駕卻甚是想念你……”
這男人,不是景王又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