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卿府邸裏最近也熱鬧了許多。
那日侍衛從鬼門關回來以後,漢子就被打了五十軍棍,躺了幾天。
此時漢子正跪在底下,那日的桀驁收斂了很多。
試圖襲擊朝廷命官,出言不遜,五十軍棍已經是輕得不能再輕了,那日因為弟弟垂危,他一時失了理智,如今弟弟已經脫離了危險,而且就算弟弟真死了,他這話也不能對射卿大人說出來,否則便是不忠。
“打你,是因為你還算把好刀,隻可惜好刀需磨。”希夷吹了茶,嚐了口,有些濃了。
“射卿大人,我等既來射卿府護衛,便是替大人死了,也是分內之事,當日卑職出言不遜,請射卿大人重重責罰。”他說著,叩了幾個頭,男兒膝下有黃金,在家跪父母,在外跪天地,如今跪在一個女子麵前也毫無怨言。“卑職粗俗,不知大人苦心,請大人重重責罰!”
他又重重磕頭,她不開口就不停了,血都磕出來了。
希夷歎了口氣,道:“行了,再磕今日下人掃地時該嚇壞了。”
“罰也罰過了,既然知了錯,再罰也沒意義。”橫豎此事在外人看來僅是他關心弟弟,擅離職守才挨的罰,外人哪想得到他敢那麼狂。現在的懲罰,也算服眾了。“你叫什麼名字,以前是做什麼的。”
“卑職東長鳴,從前是禁軍校尉,弟弟東千騎,也是禁軍。後來受調編入離衛,剛好和弟弟劃入射卿府。”
希夷怪笑道:“禁軍?那可真是緣分不淺。”
說到這,東長鳴頭埋得更低了,那日的火,本身也是窩了許久。
“身手不錯?”她問道。
“家傳武功,自東齊之時就任禦林軍,我朝立後才改作禁軍,若是按江湖高手來分,勉強算是個一流高手,舍弟稍遜一籌。”東長鳴說著,他這份身手,在禁軍裏做個校尉本身就是屈才了,卻不敢在她麵前賣弄,早年聞崇正也算東離軍前一霸,就算做了皇帝,底子也是人間巔峰的高手,卻被她活活掐死。他這一流高手,委實不夠看。
“一流高手卻是個禁軍校尉,看來你不太會做人。”她把茶盞放下,搖了搖頭。
東長鳴紅了臉,把頭埋著。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她說著,亮出了一塊黑色的玄鐵腰牌,上頭紅漆寫著“侍令”兩字。
“是離衛的調令。”他點頭道,目前的離衛,半壁在射卿手中,半壁在陛下手裏,但離衛的一切事務,射卿都可以過問調度。這是極不合規矩的,但射卿就是這麼個不合規矩的官職。
“我目前管著離衛,還算得心應手。”因為沒有其他的事情可以給她管了。“日後必然會一點點忙起來,我把這射卿府的防衛,甚至外宮與京城的防衛都交給你,未來離衛遍布天下,也要由你這個離衛統領管著。你怎麼說?”
東長鳴抖了抖,這......這是要重用自己了?毫無疑問,接了那令牌,就是射卿心腹了,射卿如今拿著令牌隻是無人可給,現在卻要給自己。
“陛下那裏,我已上報,吏部那兒馬上就有你的官牒了,這離衛統領,你最好做得好一點,否則可是掉腦袋的。”她說著,把這調令丟給了他。
“卑職......卑職定不負射卿大人所托。”他說著又掉起眼淚來,希夷頗為有趣的看著,這漢子也是真性情,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嘟囔著什麼“自己小肚雞腸遠不如大人大量”“自己目光短淺不識大人恩典”啊,她肯留著這漢子,把離衛給他也是因為他這性子,於是冷斥道:“行了,大男人在我麵前哭哭啼啼,滾出去!”
“是。”
若言進門看見那漢子哭哭啼啼的出去,不由好笑,道:“大人,好消息。”
“連你都覺得是好消息?”希夷挑眉問道。
“柳家的店給白三爺的兒子砸了,柳毅出去調解,還被踹了一腳,事情就一發不可收拾了。”若言笑道。“那一腳是推搡的時候我們的人混在人群裏踹的。”
“做的不錯,不過這種小打小鬧以後就不用報給我了,傷不了筋骨。”她笑道,若沒他們煽風點火,這點小打小鬧恐怕也持續不了多久,“現在盡量不要插手了,不必我們做點什麼,他們火也夠旺了,多做多錯。”
“好消息還在後頭,柳毅生平哪裏吃過如此大虧,可弄清來龍去脈後,那白小三爺砸的鋪子後頭,是私鹽鋪子。柳毅打算私了,可白小三爺不肯,竟然到奉天府門前告狀去了。”
希夷又端起茶杯,茶已經涼了,其實這麼久以來,等著的就是他們把柳家的把柄鬧到明麵上,在東離,兩件買賣是最碰不得的,那就是鹽鐵生意,可要傷柳家根骨,這可不夠。
“送信給......罷了,我立刻入宮......”她說著,就站了起來,上了馬車往宮中去了。
聞橫川還是在茶樓上,自從聽到了動靜他就到了這玄武大街最好的茶樓上,前麵就是皇宮,玉橋街要去皇宮,這是必經之路,看見了射卿車架,他饒有興致,希夷會做什麼呢?
“你來了?”聞秩宇一直在等她來,大理寺卿受奉天府尹生死之托讓他麵聖,被聞秩宇堵在了外麵。
希夷什麼都沒說,對他搖了搖頭。
嚴老鬆了口氣,她還是能忍的啊,三老都已經坐不住了,與嚴老力爭,就等希夷來表態,她一搖頭,嚴老就放心了。
聞秩宇還是忍不住問道:“為什麼?”
“請各位退出去。”希夷道。
聞秩宇擺手讓他們退下。
“時候未到。”希夷輕聲道,知道他忍不住了,這些日子每天跟柳皇後在一起對他而言隻怕都是折磨,更何況朝堂上三位閣老還是咄咄逼人,她對聞秩宇道:“當時春宮裏,我還差半盞茶時間至先天境界,舞已罷,我以言語拖了一陣時間,隻至人間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