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鼎新(2 / 3)

“我等著他殺了我。”希夷擺手道。“我意已決,不用再勸,好吃好喝的伺候著,明日買處別院,把他送進去好好養著。府裏頭挖個密道,把兩間府邸連起來。”

若言隻好道:“是。”

......

這柳氏樹大根深,就算是強抄了家,有許多錯綜複雜的東西在,東臨如今百廢待興,秋試恩科還沒開始,實在不宜亂來,如今賦閑的官員裏,聞秩宇已經盡可能拉攏任用了,如今他們查,也就查查這樹的主幹,至於根係的脈絡,如今記下了卻不一定要馬上發難。

射卿是文官之首,執掌衛戍府,也是離衛沒掛名的主子,雖然她把權柄下放給了東長鳴,但東長鳴不還是她的心腹嗎?本次審理定在大理寺,畢竟如今雖然立了新三法司,這等傳統衙門還是要給點麵子,七言府與衛戍府,說難聽點,是酷吏也不為過,雖然權勢滔天,這點事情還是要過了明路。

本次立了三個判席,希夷有官員豁免的言權,以及緊急情況下罷官的權力,她與聞橫川俱是一品,聞橫川身有王爵,本該比她更加尊貴些,但本次三府會審還是按照職責以她為首,岐王從旁輔助,大理寺卿基本是旁聽。

拿下柳氏很快,因為那些罪名足夠,可聞秩宇既然要會審,就是要把這柳氏誅盡,而且要天下心服口服,正大光明。他第一次大興豁免抄殺,是要立威的,希夷也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便派離衛一直在搜索更多的罪證,越細致越好。

先從柳生明審起,在自主族一路向旁係審下去,一定要每個人都罪惡滔天,證據確鑿。聞秩宇與聞崇正不同,他極其在乎名聲。現在史官已少有有骨氣的人了,先帝聞崇正的態度一直都是“隨便你們寫,寫完我看了生氣了就殺了”,活到現在的史官都是有些不容易的。

所以先帝遇刺一直都沒個說法,就算全天下都知道是她幹的。

大理寺卿洪讓正在宣讀罪狀,主座上兩個人桌子並立,他們兩個的歲數加起來都不如他,可他一個都惹不起,讀罪狀這點費口水的活兒就交到了他身上。

“貪墨白銀十萬兩,提拔祝名讓為戶部侍郎......”他足足念了小半頁紙,口幹舌燥,終於放下了那紙,“案犯柳生明,證據確鑿,可還有冤屈?”

柳生明須發盡白,短短一日好似老了十歲,已是行將就木,怪笑一聲:“要殺便殺,老夫沒什麼好說的。”

希夷蹙眉伸手拍下驚堂木,冷聲道:“既是認罪,案犯諸般罪行配上通敵叛國,十惡不赦,收押待斬!”

柳生明被架起來前,咳嗽幾聲,道:“老朽有幾句話對射卿大人說。”

希夷冷哼一聲,擺手示意衙役停手,淡淡道:“說。”

“自古休說射卿,位高權重的女子,有幾個得了好下場?”

希夷擺手,讓人把他帶下去。

柳生明笑了笑,看她最後一眼,意味深長,道:“大人今日這份風姿,老臣謹記在心,希望泉下相遇,大人還能有這般體麵。”

希夷並不答話,將死之人的咒怨罷了,盡管他說的很對。希夷不覺得自己一定能例外,但既然選了就不會後悔。

柳家主房兒子輩都被審過了,到了孫子輩,便帶上了柳毅。

柳毅扒了官服,穿著囚衣,頭發披散,聞橫川坐在邊上,對她道:“射卿大人,風水輪流轉,本王剛至京城時,便有幸見過大人與柳毅對峙,短短一月,便逆轉了局勢。”

堂下的柳毅,顯然也覺得諷刺。

“犯人柳毅,貪墨受賄舉薦官員,強買強賣,搶占民女,通敵叛國,數罪並罰,入獄待斬!”她再拍一次拍板定下,嗓子已經有些不好了,大理寺卿便更不用說了。

柳毅什麼也沒說,嗤笑著被帶了下去,他回望堂上,對於他的結局,那個射卿也沒露出一點點的快意,她從一開始就在為了今天而努力,所以這是她期望的結果,也是她意料的結果是嗎?

審到午時更碟聲響起,按律便退堂了,明日再審,希夷站起身來,聞橫川亦然,他今天完全就在邊上旁聽,幫她理一下文書,然後便是喝茶。

“射卿大人的手怎麼了?”聞橫川老早便想問了,她今日右手虎口被白布纏著,堂木也是左手拍的,堂上不方便說話,現下出來了,便問道。

“隻是沒留意受了點傷。”她淡淡道。“岐王,本官告......”辭。

“本王那裏有上好的膏藥,不會留疤,不如送些給射卿大人吧。”他笑著看她,“否則大人這冰肌玉膚,纖纖玉手若是留了疤痕,總是不好的。”

希夷蹙起眉頭,他這話說得已是極其輕薄。

但聞橫川最近在京城很有名,他好像出了名的愛風流亂耍,來了沒多久三天兩頭就上風華樓玩個痛快,風華樓的第一名妓風少琦,年方十七,還未賣出過自己的初夜,他來了以後,沒多久就做了入幕之賓,而且老板懂行,這風少琦還是不隨意接客,隻招待他一人。

他一來京城就與幾個紈絝子弟混的熟了,而且也不是刻意混熟,楚館酒肆去多了,自然而然混熟了,足見他有多風流。

但他來招惹希夷,不論有心還是無意,希夷都不喜歡。

“不必了。”她淡淡道,抬眸看了他一陣子,意味深長,似是警告,似是端詳。

而後轉身拂袖而去了。

聞橫川看著那紫金背影,微微一笑,她果然是不好招惹的。

但持之以恒,總能水滴石穿。

......

希夷回到府中,用過午膳,她中午總是要午休的,如今天氣近秋,等夏天一過她的老毛病犯了,她晚上都睡不好,白日裏就需要休息,後來才養成了習慣,她看過了柳子墨,見他還是一副惡犬的樣子,便把那忠仆還給他伺候著他,省得他鬧騰。

她寬衣解帶,掛好官服,把自己安頓了,閉眼休息時,朦朦朧朧想起聞橫川,又把眼睛睜開了。

他風流名滿天飛的同時,入京的這一月來,還極其喜歡糾纏自己,上朝下朝,公事私事,京城裏早便傳開了岐王喜歡撩撥射卿的說法,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平民百姓,樂得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