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鼎新(1 / 3)

希夷回來時,早朝早散了,並不是有人不為柳氏說話,而是這事兒誰沾誰死,白閣老縱使知曉唇亡齒寒,也無能為力。

“你回來了?”聞秩宇累得不輕,坐在禦書房裏,三老與嚴老此時在替他理清柳氏相關之人,畢竟柳氏族係深厚。“可還順利。”

“一切順利。”希夷道。

“我已吩咐大理寺,七言府,衛戍府三府會審。”聞秩宇道。

“柳氏既然倒了,朝中很多位置都會空缺出來,陛下,恕我直言,單憑我們是吃不下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臣建議任用陳家,岐王,與我這射卿把大權分化。陳氏如今已依附於我們,信任未嚐不可。”

聞秩宇點了點頭,她接著道:“七言府與離衛的各地駐紮之事,可以著手了。”

聞秩宇也點了頭,但他把七言府交到岐王手上已是極大的權力,刑部尚書還是岐王的人,他難免如鯁在喉,於是提出了這個疑惑。

“日後朝中吏治整頓經由離衛,監察各地與徹查之事交由七言府,刑部之權,已經不剩多少。”希夷道。“陛下若要在各地設七言府與衛戍府,最好盡快。”

“最近,辛苦你了。”聞秩宇笑道,看得出今天心情頗好。“柳氏已廢,皇後之位該選個可靠的世家了。你可有人選?”

選柳君為後是為了示人以虛,激化矛盾,如今呢?

“北山潘華將軍戎馬一生,抗擊漠北,恰有一女,年方十九尚未婚配,何如?”希夷道。

既然固了文權,該固兵權了。

“你的眼光很好。”聞秩宇點了點頭,“著禮部去辦吧。”

希夷躬身退下。

......

晚間的射卿府。

她已經換回了常服,洗漱完畢,東長鳴把白天報給三府的那些清單又遞了份給希夷,她結果後,揉了揉眉心,骨節分明的手把清單按在了桌上,並未打開看。

“大人?”他小心翼翼問了一句。

“有些累,不礙事。”她道,看著東長鳴緊皺眉頭欲言又止的樣子,道:“你擔心什麼,三府那裏要看的東西才真的多,我這兒真沒什麼好操勞的,況且這案子大多不也是你在查,我也就審核一遍再圖判決罷了。”

東長鳴這才鬆了口氣,東千騎走進來稟報道:“那兩人屬下已經抓到,大人如何處置?”

“處置?把那孩子帶過來吧,奴仆關著,你們出去。”

東長鳴兄弟退出去,他瞪了弟弟一眼,沒見大人累了嗎?明天再問又怎麼樣?

弟弟沒反應過來,去領孩子了。

“進去!”他把孩子推進去,把門關上,若言守在門口對他點了點頭,而東長鳴和弟弟走之前,吩咐了若言一句:“我看大人今天有些累,煩請若言姑娘留心,熬些東西補補。”

若言看著這漢子憨透了的模樣,還真難想象第一次見他的樣子,捂唇笑道:“將軍放心,廚房裏已經在煨燕窩粥了。”

“誒誒!那就好!那就好!”說完才和弟弟安心離去。

若言心想,大人肯用他,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就算穿的不是官服,她也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問道:“叫什麼名字?”

那孩子眼睛腫的和核桃一樣,看來是沒少哭,撲到她身上亂打一氣,八歲的孩子能有多大力氣,她就由著他去了,沒想到他見她沒反應,抓住她的手惡狠狠的咬了下去。

“嘶——哎呦誒——”希夷抽了一口涼氣,也沒出手,等他越咬越起勁才道:“你是屬狗的?!”

“我屬龍!我娘說我長大了一定是人中龍鳳!”他鬆了口惡狠狠地道,滿嘴是血。若言聽著裏頭的動靜,有點疑惑,不過大人還能被個八歲的孩子怎麼地?

希夷站起來甩了甩手,血立馬滴得到處都是,她緊緊皺著眉,看了眼,右手上一排牙印,還缺了兩顆,看了眼凶器明白了,在換牙。

她拿帕子捂住了,看著還是惡犬一樣盯著她的狗崽子,心下歎道都說人的牙齒最毒,果真如此,一隻小奶狗這麼大的勁,那奶狗盯著她,問道:“你不叫人把我抓起來?就像今天那個壞蛋一樣?”

希夷失笑了,問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最壞的人!你把我的爹娘爺爺帶到哪去了?!”說著小奶狗又要撲過來咬,被她左手把頭按住,抵在前頭近身不得,右手虎口火辣辣的疼,道:“明天就帶你去看你家裏人。”

“若言,把這小崽子帶到偏房去,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別養死了。”她說著點了幾下小奶狗的穴道,小奶狗就倒在了地上,看她左手拿著帕子按在右手上一臉痛色,若言瞥見她袖子上有血,連忙靠近,問道:“大人?”

挪開帕子一看,一排牙印,被咬的地方都泛起紫來了。

“豈有此理!大人我去拿藥!”若言說著慌忙跑出去,希夷喚道:“把這小崽子帶上啊!”

若言不情不願的把小奶狗拎起來扔到隔壁床上,還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做夢!

希夷伸著右手由著若言上藥,左手在看東長鳴的報告,若言見傷的這麼狠,不由問道:“大人怎會被他傷到?”

然後反應過來,若不是大人心甘情願挨上這一口,怎麼可能會受傷呢?

“這樣一來,舒服許多。我抄了他家,他咬我一口,算是因果報應。”希夷歎道。

“大人您怎麼那麼傻?”若言說完,覺得自己逾矩了,還是忍不住道:“官場素來如此,大人既然做了,就不該有愧,日後這樣的事情,總少不了。”

“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希夷搖了搖頭,“若他不被我看到,該有多好。”

她閉上眼,想起從前,這是她的軟肋,將來很有可能會害死她,可她改不掉。

“恕屬下說句不該說的,這孩子,最好別留,若有人殺了您全家,養您長大,您長大後會如何做?”若言替她取了布條包好。

“我會殺了他,我一定會。”希夷閉上眼,她已經這麼做了,然後笑了:“原來是這樣,這就是孽嗎?我也成了,自己最厭惡的人。”

“大人?”若言看著她的笑,有些慌張,大人像是魔怔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