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枝影橫斜,月落滿庭。屋裏燭光搖曳,二人相櫻
淚水未幹的虞未晚吸了吸鼻子,定定看著他,委屈如故。
晏詢臉上還掛著不知所措的淡淡笑容,長長的睫毛許是因慌亂而微微顫著,被她看久了,不自在地低頭去尋衣裳裏的絹帕想遞給她。
隻是才拿出來,便又放回去了。他奔波兩日,絹帕上應當全是汗水,反而汙了她的臉。
“我明日再來。”
虞未晚末了癟了癟嘴,利落地抹去臉上淚水,帶著小小的別扭道:“流民多嗎?”
晏詢終於等到她與他開了口,臉上笑容燦爛不少,趕忙接話:“不算多,但河州安置不了。”
這些虞未晚不大懂,疑惑道:“那怎麼安置?”
“這事還要謝你才是,前番你讓人來與我說雍州因男丁從軍,壯丁少而農耕不足,荒地過剩,水利開發不足,我便想法子將流民引來雍州安置,但仍有些麻煩。”
土地不能隨意分配,也不可能馬上產糧,無奈之舉是將流民編入軍隊,但這對雍州軍而言,軍餉又將是大麻煩。
虞未晚認真聽著,理著其中的利弊。
“去歇息吧,明日將會很累。”晏詢起身打斷她的思路,溫柔說道。
虞未晚輕歎一聲,隨之起身,隨意吐了句苦水:“鳳冠壓脖子。”
晏詢聞言笑笑,麵上是他自己意想不到的寵溺,“無人時取下來。”
“阿娘說不可以,你快回去吧,將軍府裏肯定都還著急等著呢1
春兒方才說獨自一人先回來的,那晏家那邊定然也沒接著消息,這會怕是全在門口等著。
晏詢點點頭,揚了揚唇角,往院外走去。
虞未晚目送著他行至院門口,將要繞過照壁,正要轉身回自己院裏,卻見頎長的身影又再次回頭。
“晏詢幸甚,此生必赤心相待1
站在不遠處的男人,在月下翩翩如謫仙,神色毅然,語氣平常。
像是怕她反悔,而折回來來給她一個堅定的承諾。既沒有深情款款的模樣,也沒有含情脈脈的繾綣之意。
僅僅是淡淡的一句話,說完便轉身離去了,並不等她回話。
停在原地的虞未晚一直看著空無人影的院門,同樣淡然地笑了。
若他信守承諾,那她便奉陪這一生吧!
回到院裏,她娘親還在屋裏等著。
待她洗漱完了,王夫人站在她身後給她輕柔梳著頭。
“你離京之後,平日裏麵上與我要好的夫人們都是冷嘲熱諷,說晏家不過是貪圖我們的錢財。”王夫人一邊說著,一邊梳著柔順的長發。
虞未晚輕柔抹著嬤嬤特質的養膚方子,無所謂地說道:“有可能,雍州不少將門都想與晏家聯姻,但晏家主動問親於我,應該與這有關係。”
這事她還沒有提起過,但連她自己是這般猜想的。
不過這是人之常情,阿爹先前堅持讓她來議親,也是看重了晏家的權勢。
“阿娘倒不這樣認為。”王夫人胸有成竹地說道。
“那你是怎麼反駁人家的?”
“不久皇帝就賜婚了,而晏詢拒婚,堅持娶你,你娘我還需要說什麼嗎?”王夫人兩手一攤,滿臉不屑地說道。
虞未晚聽了母親的話,才想起賜婚之事,“晏詢拒婚,無意間倒是損了長平公主的顏麵。”
“堂堂公主,願意和一個身有婚約的邊將聯姻,目的不會單純。”王夫人輕哼道,“明日就要成婚,這些暫且不說了。”
這個問題虞未晚之前真未想過,但今晚確實不願再為這些無謂的事煩憂。
王夫人放下梳子,在虞未晚麵前坐下,拉著她手,滿是慈愛地看著她,“我的阿晚長大了,要嫁作他人婦了。”
虞未晚傾身上前抱住了娘親,靠在她肩上,“阿娘就留在雍州,與我一起吧1
王夫人輕輕撫著她的背,語氣中盡是不舍,“你爹還要留京城經營生意,他離不了我。當初清雲成婚,我沒留下與他們一塊生活,如今若是為你留下了,那就是偏心。我的阿晚素來比各家小郎君都要靈巧聰穎,阿娘一點也不擔心你在雍州會過不好。”
虞未晚摟著王夫人的脖子,越發難舍,“那我要是過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