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馬, 二人,慢悠悠地繞著過縱橫交錯的巷道,朝著北城騎去。
夏夜中, 虞未晚仍披著晏詢準備好的縷金織錦大氅, 倚在他懷溫熱懷中,在軟墊上顛簸著。
“若是一會有危險怎麼辦?”
“不出城。”
“那讓人看見了,怕是會成茶餘飯後的談資。”在大氅中躲風的虞未晚杞人憂天地說著。
晏詢執著韁繩,無所謂地回道:“那也是美談。”
虞未晚不以為然,從氅中探出了腦袋,張望了下自己所往的方向,似乎去往關城的。
她是被強行抱上馬背的, 逃脫不了,隻好懷著好奇, 隨他夜遊了。
帶著她,馬兒速度不快, 出了主城,便沿著山僻好的山路慢慢往山腰上騎去。
耳旁呼嘯而過的北風,靜寂的山巒中偶爾傳來的杜鵑啼鳴,讓從未在夜裏出遠門的虞未晚禁不住又往大氅裏縮了縮。
“晏詢,去哪呀?我有些害怕。”
身後的晏詢鬆開一手,將人往懷裏又攬了攬,頭倚在小娘子肩上,柔聲道:“一會就到了, 你若是怕可以側過身來懷住我。”
雖說這裏荒無人煙, 不必羞澀,但虞未晚終究沒好意思主動去懷著人,而是背又往他胸膛貼了貼。
越往上, 她眼前的精致便越發開闊。
不覺間,身後是塞外綿延無際的大漠,山巒間,隱約可眺望見被月華所籠罩的蜿蜒山脈,雲霧繚繞,如銀邊般將整個雍州圈了起來。
膽怯的虞未晚漸漸放鬆下來。
山路旁,叢中飛著一隻隻微黃的小燈,輕盈地落在沾著露水的葉兒上,為他們指路。
再往上一些,奇形怪狀的鬆柏逐漸稀疏。往下看去,如盤龍般踞在大漠上的巍峨關城盡收眼底,城上支著得火把與夜幕上的星河遙相呼應。
暗沉沉的荒漠被殘存月色鋪灑上一層寒霜,那被黑雲遮去大半的月兒宛如將士手中的彎弓,掛在大漠之上。
“晏詢,我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虞未晚歡喜地說道。
京城的夜是火樹銀花、熱鬧非凡的華麗,而邊塞的夜是蒼勁遼闊、張狂恣意的雄奇。
身後的晏詢將虞未晚伸出大氅的手捉了回來,放在手心裏暖了會兒。
“冷不冷?”
舉目四望的虞未晚聞聲,爽快地搖了搖頭,轉過頭來,朝他綻放著笑意,如明珠生暈,梅雨熒光。
走了半個時辰,拐彎處便有點點燈火隱約可見,一座規模不大的望樓豁然出現在她眼前。
到了望樓底下,晏詢先行翻身下馬,守護的士兵見人立即小跑上前行禮。
晏詢揮了揮手,士兵又立即回了崗位。
虞未晚看著晏詢準備抱她下馬的手,又瞥了一眼不遠處目不斜視的士兵,最終決定放下忸怩之態,翻身撲入他懷中。
“上樓後,風會大些,係緊帽帶。”
晏詢牽著乖巧點頭的小娘子手,邁步往樓上去。
挺直腰背、目視遠方的值夜士兵聞聲愕然回首,趕忙行禮。
“煩請至二樓瞭望,辛苦。”晏詢嚴肅地指揮道。
待樓上隻剩她二人,晏詢上前將人攬入懷中,與人一起眺望著廣闊無垠的大漠。
虞未晚聳聳肩,想將她肩頸處的那顆腦袋給顛下來,卻反讓他倚得更緊了些,纖腰也被他有力的手臂緊緊環繞著。
小娘子想要抬頭讓他鬆開自己,才側過臉,卻又被他唇覆上了。
“你不是賞月、賞景嗎?總不正經!”
虞未晚摸著被親的小臉,低聲控訴道。
“也賞人。”
晏將軍飽經大漠風霜肆虐的臉皮極厚,絲毫不為小娘子的嬌嗔所攝。
掙脫不開的虞未晚放棄抵抗,舒適地倚在厚實的胸膛裏,享受著讓她極安全的懷抱。
月兒這會兒又藏進了烏雲中,遠處的大漠又幻化成黑色巨口,似乎要吞噬一切,而烽火台上的燈火依舊,毫不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