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比溧南更冷,鍾燁回京的時候還在下雪,他漫不經心的在馬車上處理公文,鄭如給他添了杯新茶:“王爺,您真的不擔心郗公子?盛月對他起了殺心。”
鍾燁薄唇勾了勾:“盛月不會殺他。本王隻想知道,他能不能擺脫困境。”
不能的話……那鍾燁隻好再派人營救這個可憐巴巴的小師弟了。
他真的喜歡郗池這個人,所以相信郗池有解決危機的能力。
鄭如清楚鍾燁冷血的性情,他不敢再多嘴,按照鍾燁的計劃,不出兩個月暄朝就要變天了。
盛家一族全都活不了。
三天後鍾燁回了王府,一紙消息傳了過來,他掃了一眼,將信紙遞給鄭如。
鄭如認真看了看:“郗公子的心思縝密,平時看他溫溫柔柔的,沒想到也是個心硬的主兒。”
烏仁勾結的這群土匪在當地作亂很久了,這些人和官府有點勾結,官兵象征性的剿了幾次就不管事了,百姓深受其苦。
這回抓郗池和小景本來是件容易的事情,他們趁著天快黑了埋伏在道路兩側小樹林裏,等郗池和小景騎馬過來的就抓住兩人。
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們剛剛出來,結果在更深處衝出來一大批官兵。這些官兵是溧南省總督調來的,當地知府無權幹涉,為首的土匪當場被殺,其餘人被抓走了。
烏仁也在其中,郗池明知道烏仁的身份,當場卻沒有點出來,直接給殺掉了。
“能屈能伸,不驕不躁。”鍾燁道,“明明知道盛月在背後搞事,為了朝廷局勢的穩定卻沒有講出來,並沒有把這麼凶險的事情告訴他暴躁的父親。不過私底下,他肯定恨透了盛月吧?殺烏仁的時候,他其實更想殺掉盛月。”
鄭如笑著道:“奴才知道他是姚老爺子的嫡親外孫,但是,姚家肯為他做成這樣——”
“今年來書院後他和姚家的人見了四五麵,”鍾燁目光凝視著某處,“他很討喜,很會維護關係,姚老爺子如視珍寶。”
郗池外表溫潤而脆弱,旁人會以為他是矜貴吃不了苦頭的貴族小公子,實際上……對方心思很多,城府並不淺。
郗池回家後開開心心的和父親、兄長一起吃飯喝酒,路途上的凶險一字不提。
誠王捏著郗池的臉說他瘦了幾分,不過郗池長高了一點點,現在還沒有郗修遠高,但將來肯定和郗修遠差不多。
除夕夜郗池本來要和家人一起守歲,但誠王晚飯時就不在,隻剩他和郗修遠兩人。
郗修遠夾了一筷子魚肉給郗池:“父王大概去哪裏風流快活去了,你別管他,咱們兄弟倆一起吃年夜飯。”
往年從來沒有過誠王缺席的狀況,郗池道:“父王該不會造反去了吧?”
郗修遠一口酒差點噴出來:“你胡說八道什麼,這話能隨便說麼?”
郗池道:“我瞎猜的,誰會除夕夜造反,新年還過不過啦。”
他和郗修遠一晚上都在下棋。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郗池實在太困,他捏著手中的黑子,靠著軟枕眯眼睡了一會兒。
片刻後誠王一名部下走了進來,他穿著戎裝,身上和臉上都是才幹的血。
郗池聞到血腥味兒抬了眼睛:“於將軍?”
郗修遠也蘇醒了:“?”
昨晚上發生宮變,皇帝寫下退位詔書後被軟禁,新帝要登基。
郗池道:“新帝是禮王鍾燁?”
於將軍點了點頭。
郗池又把眼睛閉上了:“大哥,我們再睡一會兒吧,父王沒事,他是禮王的人。”
郗修遠一肚子的疑惑:“於將軍,究竟是怎麼回事?父王他什麼時候——”
於將軍道:“末將隻是來告訴兩位公子誠王殿下平安無事,請你們放寬心,眼下末將還有要事,告辭。”
等於將軍離開之後,郗修遠搖了搖郗池:“為什麼突然宮變?阿池,你不覺得太突然了嗎?”
郗池抱住了靠枕:“大哥,禮王治理蠻河卓有成效得了民心,河岸兩側官員都被他收服,去年蠻河挖出來一塊石碑,上麵刻著‘以禮為尊’,這一切都是為今天做鋪墊。”
郗修遠給郗池披了一張毯子:“你繼續休息,我出門打聽一下狀況。”
郗池閉上眼睛熟睡了。
改朝換代十分順利,鍾燁本來就有“賢王”的美名,朝中有郴王、銳王兩位皇叔力挺,又有誠王、簡青霜、陳光這樣的老臣支持。
所有的阻力都來自於盛家,但是——盛家現在已經成了砧板上的魚肉,除夕夜的時候他們沒有預料到危機,盛府被士兵圍住,這兩天就在抄家。
不可一世的盛家公子盛月成了階下囚。
對京城貴族而言,今年完全沒有年味兒,突然發生宮變所有人都提心吊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