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攤開報紙, 先被這報紙的名字晃了晃神。
《西西裏老實人報》。
他微微一頓,看起來遊戲世界不僅流通著錢幣、武器,還有一份報紙。
在‘舞台之夢’的遊戲裏他就見過這份報紙, 上麵報道了倫道夫獎項的爭奪者還有對最終獲獎者的預測, 當然……花裏胡哨的用詞和東拉西扯, 就像這是一份花邊小報一樣。
沒想到現在這份報紙又出現了, 當然是不同年份不同版麵, 陳星看到了報紙上的時間:1913年6月。
“……聲名狼藉的希爾杜莊園主人藍胡子先生宣告離世,自殺, 為一切震驚世人的謀殺案畫上了句號,也讓他不被世人理解的另類藝術走向了終點。”
陳星默默念到:“是時候回顧他的一生了, 是什麼讓藍胡子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他本來和所有沒落的貴族一樣, 繼承了父母的爵位、頭銜和大筆的金錢饋贈, 也受過精心的教育、成為了一個眾人口中飽受讚譽的紳士——在獲贈的遺產之一, 希爾杜這塊莊園之地, 他舉辦了無數的沙龍和藝術交流會,大量珍藏的藝術作品、輕鬆開明的氛圍、對藝術的獨特見解,讓他的沙龍和舞會成為無數藝術家們心向往之的盛會。”
“當然, 藍胡子擁有廣泛聲譽的地方還在於他總是樂於資助那些具備才華卻身無分文的窮困畫家, 他善於發現這些人的閃光之處,在沙龍上做出推介, 當然, 在藍胡子聲名狼藉之後, 這些已經成名的畫家都拒絕提起他,並且撇清了和他的幹係。”
“不過,我們卻能從藍胡子夫人的口中探知一二, 在提起這件事的時候,藍胡子夫人用輕鬆而毫不記恨的語氣感謝了這些畫家曾經為他們夫婦創作的畫卷。”
“畫卷,沒錯,終於提到了那一切的根源,波提切利的《春》。”陳星一字一句地讀著:“眾所周知,藍胡子家族最富盛名的原因之一,就在於他們收藏著這幅舉世聞名的名畫。他們珍愛這幅畫,不肯輕易讓出這幅畫,就連巴蒂摩爾博物館的館長開出100張麵券的價格,他們也沒有答應。”
“據曾經與會的知情人透露,他們多次看到藍胡子夫婦徜徉在畫前,著迷地盯著畫中的克拉麗絲,已經超出了正常人對畫作的喜愛……我們不知道藍胡子在畫中究竟看到了什麼,但我們知道他在這幅畫前,萌生了用活人創作花神塑像的想法,令人駭異的想法。”
陳星倒吸一口氣,“每當收到藍胡子夫婦的舞會請帖,似乎預示著一場藝術的盛宴又一次開始了,賓客們佩戴著不同的花束,點綴著整個舞池。年輕鮮亮的姑娘們踏入會場,充滿喜悅,據說受邀來感受春天的氣息……卻不知道舞會之後,她們之中得到所有賓客讚揚的一個,就會成為花神塑像。”
“春天是不同的,每個春天都有全新的麵貌,重新帶給人歡樂、青春和美好,這些飽含藝術品位的話曾經博得了不少掌聲,但事實上證明藍胡子先生對春的理解與眾不同,扭曲而令人生畏。”
“沒錯,他製作出來的花神,確實是全新的,因為每年他都會將一個鮮活的少女浸潤在塑形的泥土和石膏裏……女孩們帶著驚懼和不甘的眼神總是備受稱讚,因為和《春》中飽受追逐的克拉麗絲一模一樣。”
“然而賓客們還並不知道他們欣賞和讚歎的雕塑的內核是什麼,他們隻是感歎於雕像的精美和栩栩如生,這些雕像在希爾杜的三樓陳列室內年複一年的增加,直到一個僥幸從藍胡子手上逃脫的姑娘大無畏地站了出來,揭發了這令人震驚的真相。”
“秘密被戳破,藝術的遮羞布被打開,一切被證明是令人作嘔的謀殺案,警方從陳列室搬出了二十四座雕塑,二十四個受到折磨和迫害死去的無辜女孩,死在了藍胡子血腥的雕刻刀下。”
陳星忍不住站了起來,他的心猛烈跳了一下,對王、丹、若的消失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然而這報紙還有後續,陳星又發現了墊在晾衣台下方的第二份報道,時間變成了1913年的8月。
“當一個樂章在高潮中收束的時候,沒有人會料到它還有連綿不斷的餘音,而且這一次,餘音變得振聾發聵,藍胡子夫人的所作所為,讓人們不由得再一次審視這對夫妻對藝術的理解,究竟他們做的,是裹著藝術外衣的凶殺,還是以生命為獻祭的純粹追求?”
陳星一屁股坐了下來,瞪大眼睛看著報紙的後續報道:“……藍胡子夫人將自己做成了花神,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麼成功的,從體內的鋼筋放置以及支架來看,沒有人能想明白她是如何忍受巨大的疼痛,完成了對自己的雕琢的……如果說,對他人生命的剝奪能夠被眾口一詞地宣判為謀殺,那麼對自己的生命的獻祭,也許是她對她的丈夫,藍胡子先生畢生追求的藝術的證明……也許那的確是藝術,也許。”
頂樓的陽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