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個多時辰，馬大膽嘎悠到了墳場，這裏大部分是幾年都沒人上的老墳，被雨水衝刷的久了，形成一個個平緩的小土丘，東一個、西一個、前前後後沒完沒了地散布者。墳頭旁邊的荒草，雖然不高，但裏麵散落著不少石頭噶噠。馬大膽磕磕絆絆地往深裏走，捂在皮襖兜裏的手心掂量著幾顆鐵釘，內裏尋摸：裏麵的新墳，土包挺高，有木頭做的碑，下麵有寫字的板子，把板子釘在碑上，從第一個字開始，都釘在字上，然後回去。這片墳地，馬大膽撿了幾次的蘑菇，腦子裏有影兒。今兒黑些月光皎潔，跟前的墳頭都能分得出來，馬大膽樂得不用手電筒，手揣在兜裏冷風吹不到，暖和。撒摸了半天兒，見到一個大墳頭，近了一瞄，是石頭碑，不對，還得往裏找。
這時候，馬大膽的心格朗在琢磨：進來都2、3個小時了，除了西北風號叫，哪來的娘們哭？這幫癟犢子，該不是耍我吧？不管怎麼說，明天下館子一定好好突魯突魯你們。正在他這樣想的時候，聽到左邊不遠的地方響起抽抽搭搭的聲音，像是女人抑製不住的哭泣，聲音很小，但是很清楚。
馬大膽的頭發一下子立起來了，“喲--真的有娘們哭？”心裏想著順著聲音扭頭望去。那是一片稀疏的小樹林，樹林過了就是通往鄉裏的馬路。他打開電筒向小樹林晃去，直著脖子喊“喂--！哪個？”沒動靜了，隻有西北風刮過的嗚嗚聲。許不是自己的幻覺？還是走過去瞧瞧的好，咱跟那些二椅子不一樣，馬大膽心裏鼓勵著自己，踢裏拖落得向小樹林倘去，他腳下踢著石頭，有意頓著地皮，故意整出些聲響。
臨到跟前了，又故意可著嗓子重重地清了一下喉嚨。電筒光平著掃去，不大的小樹林裏影都沒有。他又向地麵晃去，不遠的地方有幾片破草席隨風呼啦呼啦地怕打著。許不是這個東西搞出的聲音，讓我給聽錯了？他這樣想著，盯著那個地方打著手電走過去，破草席的中間有一堆模糊的東西，走進看清後，他倒抽了一口涼氣。
我的娘哎！這可真恐怖，這是一具死屍，一具支離破碎的死屍。死屍的兩條大腿，肉都沒了，觸目驚心地露出兩根紅白相間的大腿骨，從膝蓋骨以下，小腿的大部份肉卻還在，一隻腳穿著鞋，一隻腳光著，光著的那個腳趾頭缺了兩個，腳後跟的肉也沒了，露出足跟骨。大腿以上，骨盆處還連著一大塊皮肉。內髒都已經不見了，胸膛上掛著半個扁扁的乳房歪向一邊，其他部分則露出一根根肋骨，一條胳膊不知哪裏去了。另一條蜷曲的胳膊上整個小臂處的肉都沒了，手臂骨上連著一個完整的手掌，五指簸張，伸向天空極力想抓住什麼。頭部從下頜以上是扁扁的，臉上的肉皮也沒了，紅的拉鮮一堆，隻有大大張開的上下牙床，牙床上一顆顆森白的牙齒映著淒冷的月光。這應該是被來逮或野狗吃過不久，軀體上那些殘存的皮肉凍成冰塊呈著鮮紅色向外翻卷著。馬大膽還第一次見到殘缺不全的屍體。他的胃向上翻湧，似乎要從喉嚨裏出來了，他強忍著沒吐出來，全身冷的有點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