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直咣咣磕頭,額頭已然滲出血跡。
不過這時候不拚命,以後便沒得命拚了。
“陛下,微臣真是冤枉的,這些事都是臣弟打著臣的旗號的做的,可臣真是不知啊。”
“哦,真的不知?”
朱翊鈞嘴角一絲上翹,不過王元直一直在磕頭,並沒有察覺。
“真的不知。”
見皇帝語氣有些緩和,王元直覺得自己有了一線生機。
“駱思恭?”
“臣在!”
殿中一角,駱思恭突然發聲應答,倒把王元直驚了一下。
他自從進殿起,心思便全放在了如何自辯上麵,並沒有注意到這殿中還有其他人。
“給王主事讀讀家書。”
王元直不解,家書?什麼家書?
不過稍後駱思恭便給他解了疑惑,那家書便是王元直寫給延慶巡按禦史和延慶知州的書信。
駱思恭起獲王元直寫給張慶春和宋雲霄的書信,其實也是湊巧了。
因為對於王元直這樣的芝麻小官,錦衣衛還犯不上安插探子,日夜監視。
但怪就要怪王元直的弟弟王元卜,自從駱思恭知道自家兒子打了王元卜之後,怕王元直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借著此事來彈劾自己治家不嚴囂張跋扈。
駱思恭生性謹慎,便決定主動出擊,提前便開始調查監視王元直了,好弄一些黑材料,到時候來要挾王元直罷手。
於是便好死不死的真截獲了王元直寫給延慶的那封書信。
不過一開始駱思恭也沒想摻和此事,隻是當做籌碼,以備不時之需。
可沒想到,今日的禦前小朝會上,皇帝突然拋出了彈劾王元直的奏疏,到讓駱思恭有了落井下石的時機。
於是,趁著萬曆怒不可遏的時候,駱思恭便上去又補了一刀,直接將那兩封書信呈於禦前。
當然,駱思恭這樣做也是有目的的。
延慶物議菲菲,錦衣衛指揮使的兒子怒打王元卜的事早晚會傳到京師,若是提前將王家兄弟為禍鄉裏的惡名定下,那興許壞事便成了好事,紈絝子弟也就變成了為民除害的正直少年。
有了駱思恭的最後補刀,王家便算是完了。
果不其然,在王元直啞口無言後,萬曆便下達了此事的處理意見:
“王元直褫奪官身,發刑部審理,勘明罪狀後依律治罪;王元卜為禍鄉裏一案由延慶知州審理,延慶巡按禦史協理,遣內官監督,勘明罪狀後依律治罪;王家兄弟貪墨侵占所得,充內帑。”
幾日後,盧颺從宋雲霄處看到萬曆皇帝關於此事的處理意見,心中暗自腹誹:‘這處理意見很朱翊鈞。’
自己辛苦布局良久,最後的果實卻全都讓朱翊鈞給摘了去,盧颺粗略估計,朱翊鈞這一次能弄個幾萬兩銀子。
不過能為延慶百姓除了這一禍害,盧颺心裏也覺得暢快了許多。
據宋雲霄透露,這王元卜是必死無疑,而王元直應該會被流三千裏。
這樣的結局,起碼能對得起那冤死的三個民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