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紙上已經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此次中試的舉人名字和籍貫及所製的經義,但是唯獨五經魁的地方卻依然空著,而在左忠明的麵前還有五份卷子,看樣子五經魁首應該定了,但是誰排第一,也就是本次鄉試的解元卻還沒有最後確定。
堂下十幾個閱卷官分坐兩排,全都靜默不語,不過氣氛卻是有些古怪,因為剛才為了選哪個經魁做解元的事已經爭辯了一上午,誰也不服誰,最後隻能交給主考官來定。
能被選為五經魁,說明這五份卷子都是萬裏挑一的佳作,選誰做解元其實都可以,但是硬要從這五份卷子中選出最佳的來,還要服眾,的確不簡單。
禮部侍郎左忠明是萬曆七年的進士,二十三歲的探花郎,今年已經六十多了,鄉試會試參加過多次,對於八股文章自然造化很深。
左忠明將五份經魁四書首題的卷子擺在一起,一一看過去,最後拿起其中的一份卷子,又細細看了一遍,隨後道。
“聖人以年齡來類比做學問,此生以詩詞來類比做學問的境界,不僅立意清奇,關鍵是與聖人之言有暗合之意,我輩窮經皓首,為的就是傳承和發揚聖人之學,單憑如此立意,此卷當為解元,諸位可有異議?”
五份卷子,一上午的時間,這些人翻來覆去的都看了好幾篇了,此時都要晌午了還沒發榜,外麵的秀才們都要把貢院的大門給拆了。
一眾同考官也是心累的很,此時見左主考定了,哪裏還有什麼異議,關鍵是有異議也白扯,誰讓人家是主考呢,選誰做解元可是主考官的權力,若是再扯扯起來,估計連午飯也吃不了了。
眾人當下起身,隨著左忠明行禮道:“全憑主考大人定奪。”
左忠明不狂多讓,聞言提筆便在紅紙的上首一次填上了名字,然後一直在外麵圍觀的小吏這時候便衝了進來,開始搶屋裏的筆墨紙硯等文房之物,都想沾沾喜氣,這叫鬧五魁,大人們也是樂見此事。
小吏們消停了之後,左忠明便扯著嗓子大喊一聲“張榜”,接著便是鼓樂齊鳴,早就準備好的張榜隊伍將榜單放到一頂小轎之中,抬著便往貢院,門口走去。
一聽到貢院裏麵有了鼓樂之聲,在外麵等著放榜的秀才們也鼓噪了起來,一時間“來了,來了”的聲音此起彼伏。
盧颺從樹上往貢院望去,果然見自明遠樓起,貢院的大門依次打開,然後便有吏員在軍士的護衛下往門口而來,盧颺的心也提了起來。
“少爺,這次您肯定高中,您要是不中,那些國子監的老爺們如何能中。”
大石頭雖然不懂八股文,但是經常跟著盧颺參加文會,那些國子監的監生對盧颺文章的評價他卻是聽到耳朵裏了,所以覺得自家少爺肯定能中。
“休得胡言,要是被孫監生聽到了,小心挨打。”
盧颺也覺得自己中的幾率很大,但是卻又不敢斷定,因為文章這東西和他前世的高考不一樣,那都是有標準答案的,文章好壞卻是主觀層麵的東西。
張榜隊伍行進的很快,一會兒工夫便出了貢院的大門,周圍軍士結成人牆將看榜的士子隔開,然後吏員將榜單糊到貢院的榜亭上。
那些吏員張完榜後,在軍士的護衛下,很快便退回了貢院,免得被那些沒有取中的秀才惱羞成怒,殃及池魚。
每次大比之時,無論是考中的還是考不中的,總有幾個癲狂之人,到時候被打了可就劃不來了。
此時榜亭之下隻剩下一些身穿鎧甲的膀大腰圓軍士齊齊站立,不讓看榜的人太靠近榜單,免得被損壞了。
果不其然,一看榜單張貼出來了,人就開始往榜單下麵擁,那些軍士雖然長得人高馬大,但是依然阻止不了擁擠的人潮,隻得結成人牆慢慢退到了牆邊。
盧颺沒有跟著往前去擠,榜單已經貼出來了,中還是沒中都已經定了,隻是早看晚看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