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到的,是六月潭。潭水碧透,清澈見底,如一片通透碧玉,鑲嵌在群山之間。隨處可見白鹿低頭飲水,對外人的造訪,並未在意,自顧悠閑地慢慢隱入深林之中。
重山沿著石子小路,一路繁花盛開,他穿過竹林,便來到了一處庭院,院前木匾題字,“白鹿青崖”。
他又驚喜,又惶恐,忐忑間邁步而入。
白鹿青崖雖是簡樸竹舍,但花叢遍地,鮮香繽紛,翠竹林間白鳥唱鳴,清風卷起落花,飄散在步履之間,滿眼皆是芳菲之色。
他再往裏幾步,便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正認真忙些什麼。
他輕輕喚了一聲,“清華。”
清華這才轉過身來,嫣然一笑,“你怎麼來了?”
她手上捧著些草藥,邊走便道,“隨我裏麵坐吧。”
她的待客之道,仿佛來者就是一個稀鬆平常的友人。
重山默默跟著她,入了彩風堂。
堂內陳設古樸雅致,靜謐整潔。清華安排他坐下,便道,“我去給你倒杯茶來。”
她雖忙著世俗之務,卻宛如世外之人,一顰一笑,淡泊至極。
重山靜靜待著,心想,雖然不可避免的還是遭遇到了疏離,但內心是高興的,見到了人,就足夠令人欣喜了。
他仔細打量著四周,想多看幾眼她安身的地方。
忽而,堂內一聲清亮的嬰兒啼哭,打斷了他的思緒。
又一聲軟糯的嚶嚶哭泣傳來,他立馬起了身,好奇地朝著裏屋走去。
剛轉過屋角,他便見到了一個搖籃,裏麵有個粉嫩的小孩兒抻著小胳膊小腿兒,鼻子裏嗯嗯呀呀的。
這小臉兒,圓嘟嘟水嫩嫩,像甜甜的水蜜桃。
她居然,笑了?
見到這個陌生的大男人,這小不點兒,居然乖巧地笑了,她含著自己的小手指頭,小腿兒一蹬一蹬,盡全力彰顯自己的可愛。
重山從沒這樣近距離地端詳過一個寶寶,就這一刻,和她認真對視時,他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歡兒,醒了?”不知何時,清華已來到了他身邊。
她溫柔而寵溺地將孩子抱了起來,朝她臉上吻了一口,小不點又咯咯笑了起來。
還沒等重山回過神來,清華忽然朝他道,“你要抱抱她嗎?”
重山恍若還在夢中,動作猶疑。
“你不喜歡她?”清華便問。
重山忙道,“不,她很漂亮。”
清華便自豪道,“我的歡兒,自然漂亮。是不是呀?”
重山的眉頭愈加緊蹙,終於忍不住,問道,“清華,這是,你的孩子?”
清華回道,“也是你的孩子。”
重山大夢初醒一般,他激動得不能說話,“我,我們的?”
清華一邊哄著歡兒,一邊道,“你還記得一年前,我去天牢看你,那個時候,我已有了身孕。幸而我大難不死,胎兒也無恙,所以,我才有了歡兒。”
重山再次內疚,“都是我害你受苦。”
清華便再次把孩子遞到他眼前道,“歡兒第一次見爹爹,是不是很開心?重山,你陪陪她。”
重山受寵若驚般,笨拙地接過這個小不點兒,才幾個月大的歡兒,很輕,但是重山,像捧了個至尊寶貴的東西,連輕輕搖晃都顯得小心翼翼,唯恐碰著了繈褓中的,他的心肝寶貝。
歡兒在他手上安穩地躺著,嘴裏不停咿咿呀呀,高興得手舞足蹈。
“歡兒,歡兒什麼時候學會說話,叫一聲阿爹呢?”
重山沉浸在初為人父的喜悅中,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