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
初入蜀地,隻是見到那滿眼的青色,便真正令人感覺到一種被發配邊荒的淒涼感。
行路艱苦,走的是深穀逆流,天梯石棧,見的是接天絕壁,猛虎豺狼。
睜眼閉眼都是天塹溝壑,劍閣崢嶸,別人進不來,自己也難出去。
還未走到一半,就逃了不少將士,有思鄉的,有情怯的,重山皆不予追究。
入到南鄭城中,身心俱疲的蜀軍才算安頓下來。
這一安頓,便是一年。
在這一年裏,蜀軍助民眾加快生產,一邊囤積糧草,一邊操練兵馬。
蘇煜帶兵燒毀了入蜀棧道,徹底令魏王放下戒備和猜疑,證明蜀軍絕無返還之心。
當初重山說的修養生息,要三四年,或四五年,還是太久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名叫楚珩的人橫空出世,稱之天降奇才也不為過。楚珩得重山重用,官拜大將軍,不久便以雷霆之威,帶領蜀軍大殺四方,橫掃中原諸侯。
說起這個人,還有一段趣事。
當日,重山正陷入焦灼,為蜀軍人心不穩,思鄉者眾而煩心,正好一府衛來報,“丞相跑了!”
重山大驚,“跑去哪兒了?”
府衛便報,“不知,隻知丞相騎馬出城去了,看樣子十分匆忙!”
重山心底一涼,“難道他也嫌蜀地荒蕪,不堪利用,如今終也棄我而去?”
他淒惶地回頭望了案上堆積如山的公務一眼,“正有許多問題要請教他,這下怎麼是好?”
“快去找丞相,一定要找他回來!”重山吩咐完,心底還是一陣心虛。
連續兩日,竟然沒有鍾離先生的消息,連蘇煜也忍不住懷疑,鍾離是不是真的走了。
還好,到了第三日,星夜時分,鍾離還是回來了,他身邊還多了一個人。
重山隻顧急問鍾離,“丞相為什麼要走?”
鍾離風塵仆仆,麵上卻有喜色,隻聽他道,“我沒有走,我是去追他了。”
他笑著望向身邊這人。
這便是楚珩。
隻見楚珩神色依舊冷淡,雖然生得坦蕩正挺,氣宇軒昂,卻也時常一副傲然不屈的姿態,這便令重山有些不喜。
鍾離早前便向他推舉了這個人,說有濟世之才。那時,楚珩便是這副模樣,雖然表麵上很是恭敬,也說不上來為什麼,重山總覺得這人其實並不服他,對他還有些輕慢之象,所以也沒有放在心上,隨便用小官小職打發了。
倘若不是這番鍾離親自又帶到他麵前,他恐怕早就要將楚珩忘了。
重山悄悄將鍾離拉至一旁,“先生啊,”他忍住內心不悅,“軍中上下也走了那麼多人,你何故,偏偏追他呢?”
鍾離便道,“大王別小看這個人。你聽我的,封他做大將軍,我們重返關中便大有指望。”
重山疑道,“丞相緣何如此信他?”
鍾離便道,“我信他,便如大王信我。”
得了這句話,重山便不再敷衍,當即決定拜楚珩為蜀國大將軍。
如果鍾離如此看重他,他就會一樣,而且,為了顯出自己足夠大的誠心,重山還特意命人建拜將台,給了他足夠榮光。
然而,楚珩卻也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喜悅,甚至在接受帥印時,臉上的冷酷和深沉又多了幾分。
重山也不再計較,或許本是他性情冷傲的原因,隻要他能為蜀國出力,就是愁眉苦臉,亦或目中無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但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卻是滿腹奇謀,他不動聲色,幽幽一句“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擲地有聲,瞬間就擊中了所有蜀軍的心,令他們在下一刻便激動得摩拳擦掌,歡欣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