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亦感到痛心,竟不知說什麼好,她一時陷入了沉默,無力辯駁,半晌方倔強道,“我沒有。”
重山仍擁著她,手上的力道愈加重了,他是唯一頭腦從始至終保持清醒的人。什麼流言,什麼欺騙,什麼顏麵,他就沒有聽進去一個字。
他望著清華的眼眸極為溫柔,嗓音也極為平緩,“當初,若不是清華告訴我,我同她還有一個孩子,或許我早就撐不住,死在牢獄中了。”
重山懇請道,“清華已經為我吃了太多的苦,為什麼,母後還要因這子虛烏有的東西去為難她?不是所有的事,都需要證據,公道自在人心。”
太後靜靜聽著,漸漸開始了一絲動搖。
重山接著道,“流言自有我來處理。我隻希望此事到此為止,母後若真是為了趙家的顏麵,便永遠不要再提,也不要傷了歡兒的心。我認歡兒是我的孩子,就如同我認母後是我的娘一樣。您明白嗎?”
他的麵容,呈現出不容置喙的威嚴。
太後的心防終於卸下了,與其說她是相信了清華的清白,倒不如是相信了重山要保她的心。
她啞然了片刻,方道,“罷了,說到底,這是你自己的臉麵,你要怎麼挽回來,我不管了。”
重山的話,不無道理,即便清華有所閃失,那也是過去的事了,沒有她,就沒有趙家的今天,這樣想,太後的心裏頭才稍覺平衡了一些,怒火也漸漸熄了。
她隨後走向清華,眼底流露出一絲愧疚,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不免還要囑咐幾句,“清華,你是皇後,是一國之母,對這宮裏宮外的閑言碎語,也要上點心,多防著些,不可輕易叫人拿住了把柄,損了皇家聲譽。”
清華忙輕聲道,“清華謹記母後教誨。”
“是哀家太衝動了,快回去歇著吧,別動了胎氣。”太後柔聲道,不安地往她身上打量了幾眼,可別真傷到了胎兒。
“母後不用擔心,我沒事。”清華連頭也沒有抬,在老太太的眼裏,這是驚魂未定,不免又加重了自己的愧疚。
清華卻隻是暗自冷靜,將太後的囑托細細思量了一番。
重山聞言,悄悄皺起了眉頭,低低道,“兒子先送清華回去了,母後好生休息。”
言罷,重山一把將清華攔腰抱起,闊步而出。
盈袖在門口等得焦心,見清華是被抱著出來的,一時急了,“娘娘怎麼了?”
重山依舊是眉頭緊鎖,一言不發,隻是往前走著。
清華見他這般,一時也沒有來得及回答,隻是悄悄衝盈袖搖頭,盈袖會意,好歹放下心來,緊緊跟著。
清華默默地躺在重山的懷裏,細細地打量著他嚴峻的側臉,他真的急了,也生氣了。她有些心疼,便伸手輕輕撫上了他濃黑的眉毛,討好般地溫柔道,“我真的沒事,隻是腳酸了而已。”
重山忽然停下腳步,低頭看她,抿緊了嘴唇,盡量平和道,“下次,打聽清楚了再跟人走,不然想個法子拖延一下時間,叫人通知我也好。你也知道娘雖然疼你,但她眼裏更揉不得沙子,她耳朵根子又軟,隨便受人挑唆便能興師問罪,哪裏還顧得上你的身子?你平日一肚子的智謀,怎麼這會兒全用不上了?不明不白地受了一頓罰!”
清華默默聽他數落完,眼皮無力地垂下來,推算道,“我覺得此事有些蹊蹺,若說流言,怎麼我偏沒聽到,都讓母後聽著了呢?你聽見了嗎?”
重山重新抬起步子,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著。
一聽到流言兩個字,重山的眼角的餘光似乎又泄了幾分怒火出來。
他平靜地看著前方,低沉著嗓音,道,“你別管,我來查。我看是誰這麼大膽子,敢妄議皇後的清白!”
清華懶懶地勾上重山的脖子,靠在他的胸前,心想,不知道重山能查到什麼,但她有預感,這絕不簡單。
過了幾日,清華正在寢殿靜心安養,盈袖一臉凝重的近身來,附耳低低道,“查到了。”
清華凝神,問道,“是誰?”
盈袖道,“是長信宮的一個宮女,前些日子她喝醉酒,便將此事當成秘聞說與其他人聽,這才有流言傳出。”
“找到人時,她已跳井死了。陛下查到,這人,曾在歲羽宮當差。”
清華聞言,緩緩將麵前的參湯推開,半晌方細聲道,“所以,是樂夫人做的?”
她的聲音極輕,仿佛不是問盈袖,而是在問自己。
盈袖不答,隻道,“陛下已去了歲羽宮,還未回來。”
清華默然不語,眉心凝了一層陰鬱之氣,過了片刻,方輕聲道,“把湯撤了吧,我沒胃口。”
“盈袖,你陪我去走走。”
盈袖答應,便給她披上了一件薄的孔雀流絲鬥篷。
清華邊走邊道,“去看看歡兒,學習有沒有偷懶。這丫頭,一識字就打瞌睡,也不知道像了誰。”
盈袖便道,“公主還小,已算用功了。”
清華搖頭無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