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來到這丫頭身邊,她竟沒有察覺。
“蘭兒,”清華輕喚道,“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歆蘭忙抬起頭來,小聲道,“娘娘,我,我有些害怕。”
清華坐了下來,柔聲道,“怕什麼?”
歆蘭便道,“娘娘,我悄悄問你,安王是真心與我成親麼?”
清華微微頓了一瞬,便淺笑著點頭,“他既應了,便是真的。”
她又問了句,“蘭兒,喜歡安王麼?”
歆蘭輕抿嘴角,大方而略帶羞澀地點頭,“喜歡。”
亮晶晶的眸子裏,滿是真誠與傾慕。
清華便道,“安王是個很好的人,得蘭兒與他相伴,勝似人間金風玉露。”
清華又道,“日子已挑好了,便在這個月底。”
“我想問問蘭兒的意思,要不要把舅舅接來呢,還是回門時再回臨淄去?”
歆蘭想了想便道,“路途遙遠,恐舟車勞頓,還是蘭兒回家去看父親吧。”
清華依了蘭兒,便快馬致信臨淄,告知舅舅歆蘭的婚事,一並送去了許多聘禮。
其實,清華是隱隱有些擔憂的。
不知太後與阿禮談了什麼,竟讓阿禮答應了這樁親事。
回想起上一回在慕府,她隻是稍微提了一句,便讓阿禮發了好大的火,清華自然也就不敢再去過問這些事,顯得自己沒有心腸一般,更怕自己一提,又要引阿禮傷懷。眼下,就更不合適了,隻能從重山的口中得知,這的確是阿禮自己應下的,也沒有表示出任何不滿。
外人隻道,安王隻聽太後的。
即便如此,清華仍不能完全放心。歆蘭什麼都不知道,便一腔孤勇地嫁到安王府,往後的日子會如她所願麼?
清華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將這些擔憂,疑惑,都深埋在了心底。
她應當記得這句話,他有他的選擇,自己沒什麼理由要去幹涉他的。她也相信阿禮的為人,既然應了,便是真的。
宮裏開始張燈結彩,準備送蘭郡主出嫁,忙的不亦樂乎。
蘭兒與安王便漸漸地多了見麵的機會,這日,兩人相約,同遊蓮湖。
此時,荷花開得正好,連綿的碧葉托著亭亭玉立的緋紅,徐徐微風中帶來沁人的荷香。
歆蘭偶然側目,映入眼簾的依然是矚目的白色,和棱角分明的臉龐,與那日在宴席後月光下的他不同,多了幾分英氣,少了些清冷的寂寥。
安王隻是顧自往前走著,沒有什麼話,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歆蘭想著,安王原本就無意這門親,最終答應了,或許是礙於太後的情麵,又或許是出於什麼顧慮,此時與自己顯得生疏,也是有些道理的。
因此,即便見阿禮神情有些冷淡甚至是苦悶,蘭兒也不大在意,並不往心裏去,隻是想著待日後相處多了,兩人熟絡起來,一切便好了。
這時,蘭兒輕輕喚了他一聲,“安王哥哥。”
阿禮驟然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半眯著眼睛懶懶地問,“怎麼了?”
他看起來有些不大自在,但又看得出來他在努力對她表示耐心。
蘭兒小心地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包來,是一塊手絹包著的什麼東西。
打開一看,便是一個白玉扳指,看起來普通不過的,阿禮平日本就不在意這些裝飾的物件兒,因此也沒覺得驚喜,反而覺得有些小家子氣。
蘭兒看出來他有些不情願,還是勸了道,“你戴著試試看。”
阿禮始終覺得難為情,但還是照做了,戴在了左手的拇指上,這不戴不要緊,一戴上時,便覺十分襯手,竟忽然間讓他有些愛不釋手了。
蘭兒見他沒有取下來便知他是喜歡的,心裏也十分高興。
阿禮見蘭兒這樣歡喜,自己卻又沒有給她準備什麼,想來是不合理的,便有些不安道,“那個,我忘記給郡主備禮了,下次,下次一定補上。”
歆蘭莞爾一笑,隻隨意往那蓮湖中一瞧,便道,“不要緊,安王哥哥若是想送蘭兒什麼,便為蘭兒采一株漂亮的荷花吧。”
“有花便好了麼?”阿禮驚異道。
蘭兒點頭。
阿禮見她認真,便道了句,“這容易。”
他話音未落,人已先飛了出去。
隻見他在蓮花叢裏,仔細查看了一番,心想一定要采一株最美的來,陡然間瞧見了一株,正躲在一片荷葉下,含苞未放,顏色極為別致,一眼便中意了,將它輕鬆一摘,便又飛了回來,穩穩地落在蘭兒麵前。
蘭兒略帶羞澀地接過花來,道了聲多謝,便低頭聞了聞荷花的清香,眉眼之間溫柔含笑。
阿禮鼻尖也拂過了一陣荷花的清香,心神頓時有些舒暢。
大家都說歆蘭長得像皇後,可不知為何,阿禮自始至終,從不覺得她們兩個,有何相似之處。在他眼裏,清華是清華,歆蘭是歆蘭,就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