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雖是個靜夜,河水卻流動得甚是洶湧,好似饑餓的野獸在使勁地吞咽。劉駑收韁下馬,牽著馬走至河邊,將韁繩拴在楊樹幹上,卻發現早已有人半倚著躺在了河畔的青草裏。那人手持一柄窄細的唐刀,百無聊賴地在嗚咽的河水裏劃來劃去。
劉駑試探著喊道:“李菁,是你嗎?”李菁猛地轉過頭,一張玉琢般的美麗麵孔展現在劉他麵前,道:“你來啦?”劉駑有些疑惑,道:“你早知道我要來?”李菁嘴角淺淺一笑,露出兩個酒窩來,道:“破小孩,你別以為我是神仙。我在這河畔坐了好久,風景不錯,總覺著你會來。”
劉駑道:“好吧!你坐了好久,應該餓了吧?”他懷中還有幾塊篝火會上剩下的烤肉,這時便都拿了出來。李菁輕輕推開,笑道:“你自己留著吧,我早已在耶律適魯的大帳裏吃得飽飽的了。”
劉駑聽後一驚,道:“你去投了耶律適魯?”李菁一笑,道:“不行嗎?”劉駑支支吾吾了一陣,最終說道:“當然可以,人各有誌!”李菁一個軲轆坐起身來,道:“咱倆現今雖身處不同的陣營,但我還給你帶來了禮物。”說著她抓起腦後的枕物,向劉駑拋了過來。
劉駑伸手接過,見是一個血淋淋的人頭,乃是大吃了一驚,連忙棄之於地,道:“這是誰,你為甚麼要殺他!?”李菁道:“是吐蕃王子宗布,他回營之後,便一直在柳哥公主麵前嚷嚷著要殺了你。”
吐蕃王子宗布的首級在地上驕傲地打了幾個滾,然而最終他的口鼻還是埋進了河畔的泥沙裏。劉駑拾起首級,端端正正地擺在一處土坡上,道:“我六師父還想著要給宗布王子送寶刀,替我向他賠罪呢。”
李菁道:“嗬!遙輦泰是怕得罪了宗布,他的老爹便會起兵對付自己吧?這件事兒你怎麼看?”劉駑道:“不怎麼看!人都已經死了,說甚麼都是無用。不管怎樣,還是要謝謝你幫我。”李菁笑道:“不用謝,因為咱倆有共同的敵人銅馬。”
她迎著河邊的夜風整理了下小辮,便要起身離開。劉駑道:“是我打擾到你了嗎,還是我走吧。”李菁笑道:“不是因為你,我也該回營了。”劉駑道:“去耶律適魯那嗎?”李菁道:“是的,需要我幫你給柳哥公主帶甚麼話嗎?”
劉駑道:“我……我沒有甚麼想跟她說的。”李菁歪頭想了想,道:“這樣也好。”她走近劉駑,鼻尖靠近他的頜下輕輕聞了聞,嚇得劉駑心髒撲撲直跳。她搖搖頭,說道:“不行,酒味太淡!作為一個男人,你怎能不喝酒?一場勝利之後,你應該和大夥兒一起,好好喝上一場的。”
劉駑憨憨地一笑,說道:“我不會喝酒,以前在家的時候,每次一碰酒杯,我爹便會拿鞭子追著我打!”李菁道:“哪他打著你沒?”劉駑道:“剛開始我還小,隻能由著他打,隻盼他能打得輕些。直至有一次,我發現自己比他跑得快,從此以後他再沒打著過我。”
李菁拍了拍褲子上的塵土,笑道:“看來你這個人,倒沒有我以前想的那麼憨。我該走啦,等有了重要消息,我們再見麵。”劉駑道:“還在這河邊嗎?”李菁道:“是的。”她彎腰拿起土坡上宗布王子的首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