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向劉駑問道:“劉英雄,你到底給他們灌了甚麼迷魂湯,讓他們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劉駑哈哈大笑,道:“赤大哥,我可沒有迷魂湯,隻有酒,可惜都快喝完了,接下來隻能搶敵人的酒喝了!”
赤忽歹嘴角抽了抽,說道:“耶律適魯那些人恐怕不像你們,他們可沒有帶酒行軍的興致。”劉駑笑道:“那可真沒意思!”他回頭看向後方,隻見耶律適魯的大軍雖是追得緊,卻始終與己方隔著一裏多地,想來可能是彼方的兵士連晚飯都沒吃過,士氣頗為低落的緣故吧。
兩軍你追我跑,又過了一個多時辰,漸漸地到了後半夜。耶律適魯的大軍中有些兵士耐不住困倦,陸續掉下隊來,由此使得彼軍中的人馬又少了幾分。與此同時,彼軍中的先鋒隊伍卻朝這邊追得越來越急。這些人估計是耶律適魯的嫡親人馬。有些人已經追到了五百步內,陸續開始放箭。
赤忽歹急道:“咱們還是準備迎戰吧,再這麼逃跑下去,兵士們沒了士氣會亂成一團的。”他勒韁駐馬,伸手去摸馬鞍上掛著的銅錘,準備迎戰來敵。怎料劉駑一把從身後親隨的手中搶過帥旗,策馬跑至隊伍的最前方,大聲喝道:“想打勝戰的跟我走,前方十裏地外,便是耶律適魯大軍的葬身之地!”
他舉著大旗策馬前衝,身後的兵士們歡呼雷動,赤忽歹見狀有些不知所措,猶豫了一下便也跟著衝了上來,邊跑邊心裏嘀咕著,“這些人肯定是瘋了,逃個跑竟也要搞得如此歡快!”
浩浩蕩蕩的大軍在劉駑大旗的指引下,往他口中那個“十裏之地”奔去,這些兵士深信一場大勝正在等著他們!
赤忽歹靠近其中的一名兵士,悄悄地問道:“你們為甚麼這麼信那個劉駑啊?”兵士恭恭敬敬地向他施了一個禮,道:“啟稟將軍,劉英雄是我們這麼多人中酒品最好的一個,他比我見過的所有草原人還要義氣,若是我連他都不信,還能信誰呢!”
赤忽歹聽言一愣,心道:“這算個甚麼理由!”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緊跟著大軍往前衝去。他心知自己缺乏統領大軍的能耐,難以代替劉駑。此刻他隻盼著三王子甚麼時候能夠突然從天而降,從耶律適魯手中拯救下這兩萬多人。
他魁梧的身軀隨著馬背一起一伏,草原上料峭的寒風吹醒了他不切實際的幻想。耶律適魯的大軍就緊追在後方,但三王子這時卻可能遠在天邊。他盯著劉駑的後背有些發呆,隻盼這個酗酒的少年千萬別就此葬送了遙輦氏最後的基業。
大軍往前疾奔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劉駑突然單手勒住馬韁,馬匹因為極大的慣性,仍往前繼續衝出幾丈遠。他騎的那馬性子本來就烈,止步時竟突然人立起來,直要將劉駑摔下馬來,看得赤忽歹直心驚。
然而劉駑本人坐於烈馬背上,卻勝似閑庭信步。他趁著烈馬人立之時,左手抓緊馬韁挺身而立,右手將血紅的帥旗揮舞開來,足以讓百步開外的兵士們看得清楚。他吼道:“準備—迎戰!”
兵士們群情激昂,齊齊舉著火把大聲呼喊,衝天的火光照亮了夜空。
“雄鷹!”
“雄鷹!”
“雄鷹!”
後方,耶律適魯大軍如漫天潮水般奔來,一列列的弓騎兵首當其衝。這些弓騎兵邊往前衝,邊在馬背上彎弓射箭,一片片的箭雨鋪天蓋地而來。
在距離敵軍還有三百步時,劉駑大呼一聲,“砸壇子!”赤忽歹一看,一大批兵士騎著馬早已在那些裝酒壇的牛車旁待命。
這些兵士聽見劉駑的命令,一個個抄起四五個酒壇子往前衝去,繼而約束著馬匹在敵軍弓箭的射程之外停下,這些兵士紛紛掄起胳膊,將手中的酒壇在地上砸了個粉碎。眾多的兵士依次取壇,一隊一隊地衝上前砸碎,不一會兒兩軍陣前布滿了壇壇罐罐的陶土碎片。
劉駑大呼一聲,“支盾!”
一隊隊的兵士聽命後隨即下馬,舉起大木盾衝至陣地最前方,組成龐大而嚴密的盾陣。敵軍弓騎兵弓弦連響,一片片的箭雨帶著鳥唳聲破空而來,紮在木盾上顫動不已,發出嗡嗡的響聲。不時有兵士被冷箭射倒,發出大聲的慘叫,然而卻沒有一人膽怯後退。
因為所有人都看得見,劉駑這隻草原上不落的雄鷹此刻已衝出了盾陣,他站在陣線的最前方,雙手揮舞著帥旗。既然連主將都不怕死,兵士們還有甚麼怕死的理由?
隻見劉駑運力揮起帥旗,將一堆攢射而來的箭支卷在旗內,繼而雙手發力一送,大旗裹挾之下,眾多箭支****而出。十數名耶律氏弓騎兵來不及躲避,慘叫著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