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耶律氏本陣中,戰鼓敲得轟轟響,那些餘下的弓騎兵不得不迎著頭皮往前衝,對遙輦氏大軍進行掠陣遊射。這時劉駑命兵士們摔在陣前的壇罐碎片發揮了作用,許多匹耶律氏戰馬不慎被刺破了蹄子,驚痛之下,紛紛將背上的騎手顛下馬來。
劉駑帥旗卷著大量箭矢一揮,與此同時,雙臂暗暗運起“連珠勁”的法門。箭矢紮破那些落馬弓騎兵甲胄的同時,又一股勁力生起,與前勁合為一處,隻聽嗤嗤聲響,威力迅猛的箭矢竟將那些弓騎兵活活釘在地上爬不起身。
赤忽歹躲在盾陣後麵,他看著劉駑獨戰耶律氏弓騎兵,心中突突直跳。想他赤忽歹也不是個貪生怕死之輩,但是若是讓他獨自一人臨敵,卻是萬萬做不到的。他急喊道:“劉英雄,你快回來,你是主將,這樣太危險!”
劉駑回頭朝他笑道:“赤大哥,放心,請你照顧好我的兵!”他毫無退縮的意思,騎在馬背上,雙手揮舞帥旗迎著箭雨挺進。
那些盾兵為他無畏的氣魄所激勵,不約而同地緩緩舉起手中的厚木盾,砸在夜空下的契丹草原上。盾牌擊地聲此起彼伏,深沉而雄壯。耶律氏原本激昂的戰鼓聲,相形之下頓時黯然失色。
餘下的耶律氏弓騎兵被劉駑驚得呆了,在他們看來,這個不顧自己生死,在陣前狂舞著帥旗的人簡直是個瘋子。草原上有句俗語叫作“寧遇勇士,不見瘋子!”。遇見勇士尚可一戰,遇見瘋子,那便隻能與他拚死。
這些耶律氏的弓騎兵顯然並沒有作好拚死的準備,他們的隊形在距離劉駑本陣兩百步之外披散開來。
兩百步,恰好是草原上的弓箭所能達到的最大射程,這些耶律氏弓騎兵不願再往前再進哪怕一步。那個瘋子劉駑,以及他身後此起彼伏的盾牌擊地聲,壓迫得他們心頭好似喘不過氣來。他們隻盼著盡快射完箭囊中餘下的箭矢,完成襲擾的使命,然後馬上退回本陣。
此刻耶律氏大軍中的主將估計已經看出己方的士氣的低落,一隊接著一隊的重騎兵從彼陣中走出。大片的鐵甲在火把下褶褶發光,將騎兵與馬匹盡皆遮得嚴嚴實實。赤忽歹看見這些鐵甲重騎兵,心中不禁膽寒。
草原上本就缺少足夠的鐵匠和鐵礦,要為如此多的騎兵和馬匹披上鐵甲,所需花費的精力和財力著實令人難以想象。有生以來,他還是第一次在契丹草原上見到如此多的鐵甲騎兵。
鐵甲騎兵號稱“草原之鐮”,這把鐮刀不會收割麥子,但是會像收割麥子一樣收割人頭。一股頹喪之意在赤忽歹的心頭升起,“耶律適魯的實力太強大了,三王子想與他爭奪汗位,簡直就是以卵擊石。”此刻他為三王子的逃去感到幸運,因為此戰必輸無疑!
隻聽耶律氏大軍陣中戰鼓聲忽然變得激越,鐵甲騎兵一隊接著一隊從陣中衝出,彙聚成一條鐵的河流,勢必要絞殺所過之處的一切蒼生。在那沉重的馬蹄聲下,赤忽歹直感腳下的大地似乎也在顫動。在他的身旁,那些遙輦氏兵士的眼中也開始流露出懼色。
劉駑獨立陣前,淩然不懼。如果對方是鐵流,他就是岩石,堅不可摧的鋼岩。河水能衝垮橋梁,帶走溺水者,卻從來不能衝走一塊盤根在大地的岩石。因為岩石的腳下就是大地,大地不是河水所能撼動的。
他雙足用力,整個人淩空躍起,立於馬背之上。他在萬千遙輦氏兵士的矚目之下,將手中一杆帥旗舞得風雨不透,將襲來的箭雨紛紛卷落在地。此刻一隊隊的遙輦氏弓騎兵立馬站於己方盾陣之後,他們齊齊注視著陣前獨自奮戰的主將劉駑,為他的英勇感到振奮。
劉駑大聲喊道:“弓騎兵準備!”這些弓騎兵聽見命令後異常激奮,他們繃直了身體,隻待主將一聲令下,便策馬衝出盾陣,對敵軍發起最強烈的反擊。衝天的火光映得眾兵士瞳孔中火光熊熊,然而他們的目光聚在了同一個人身上。
劉駑回頭望向眾兵士,他的目光好似從每一個人的身上掠過,讓每一個人兵士都受到激勵。一個想法從眾人的心頭升起,“如果這場戰鬥會勝利,我們願意為此人而戰。如果這場戰鬥會輸,我們願意為此人而死!”
劉駑的身影被熊熊的火光映得透亮,連夜空中的那輪皓月也被他奪去了光彩。他雙臂運勁一揮,鮮紅的帥旗迎風展開,如一抹鮮血飆飛在夜空之中,為這一夜的契丹草原刻下了永久的印記。
他口中大呼道:“進攻!”渾厚的聲音直讓人無法相信他此刻還是個少年。遙輦氏的弓騎兵們早已饑渴難耐,此刻他們對敵人鮮血的渴望超過了一切,一個個如離弦之箭般衝盾陣中衝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