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節 可汗之葬(1 / 3)

冬季裏草原上的夜晚實在太冷,就連平時活潑好動的草原鼠們此刻也全都縮回了地下,尖尖的腦袋絕難一見。劉駑轉過身想原路返回,去找本隊人馬,卻被李菁一把拉住,說道:“你受了這麼多處傷,要是被耶律適魯的人碰見,還能跑得了麼?”劉駑聽了她的話,不得不停下腳步。

李菁拍了拍寶馬,馬兒明白她的意思,順從地屈腿臥下。二人倚在馬身上,將它當作抵擋冬夜寒風的屏障。然而後半夜的草原實在有些太冷,便連草葉上也結了霜。二人不得靠在一起取暖,李菁直凍得嘴唇發白,將身子蜷作了一團。

劉駑見狀忙脫下了自己的皮襖,披在了她身上,不好意思地說道:“這襖上又是劍窟窿又是血的,你千萬不要嫌棄。”李菁急要脫下還給他,假嗔道:“蠢蛋,你這傷痕累累的,還是先顧著自己要緊。”

劉駑伸手止住了她,道:“我是個爺們,照顧你是應該的。”李菁聽後臉色十分地不屑,冷嘲道:“喲!那為甚麼今天晚上反倒是我一個娘們救下了你一個爺們。”

劉駑撓了撓頭,道:“就是,今天晚上的事兒我得謝謝你!不過你是怎麼找過來的,你不是去尋你那都波部的老家人了麼?”

李菁道:“甭提了,甚麼老家人,都波部怎地也算一個部落,卻隻派來了一個老頭,性格和你一樣地悶。我和他連一壇酒都沒喝完,便忍不住拍屁股走人了。後來我在路上聽說了耶律氏和遙輦氏正在打戰的消息,便趕緊趕了過來。

“沒想到半路上,我卻遇見了銅馬,就一直悄悄地跟在他身後。後來我發現他遠遠地跟在一輛篷車後麵,卻也不接近。我的馬比他快,便從一旁悄悄地超過了他,但仍是讓他發覺了,跟著我追了上來。我騎馬一直衝到篷車前,結果發現那個駕著篷車的人竟是你,便趕緊帶著你逃了,不然讓那個銅馬抓住了可不得了。”

劉駑道:“你有沒有覺得柳哥公主和銅馬的關係非同一般?銅馬此番一直跟在篷車後麵,恐怕就是為了保護她。”李菁聳了聳肩,撇嘴道:“這有甚麼奇怪的,柳哥那個女人就是個狐狸精,哪個男人見了她都被迷得神魂顛倒,都願意為她生為她死。”

劉駑搖頭道:“不對,我總覺得銅馬不是那樣的人,女人沒那麼容易就迷惑他,他和柳哥之間肯定有甚麼計劃?”

李菁將他的頭一把掰過,正對著自己,說道:“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喜歡上柳哥了?”劉駑道:“我才沒有!”李菁道:“你騙人!隻有喜歡上一個人,才會不希望別人也喜歡他”

劉駑道:“那是你,不是我!”李菁道:“那你好好跟我說說,銅馬到底想要做甚麼?這些日子他可一直纏在我們陰魂不散。”

她說著從劉駑披在自己身上的皮襖內側口袋裏取出一本紅皮書冊,正是那本《六軍鏡》書,劉駑見後一驚,他倒是忘了書的一茬事兒。

她說道:“先前我聽人說起過,銅馬闖入遙輦泰的大營,殺死了韋圖南,奪走了《六軍鏡》書。這本書現在竟然在你這,是不是他給你的,難道你忘記了殺師之仇了?”

劉駑沉重地點了點頭,道:“是的,這本書是他給我的。但他一直是我的仇人,這點我從未忘記過。按他的話來說,我和他之間不過是一場交易,他的計劃是……要讓遙輦氏和耶律氏兩大勢力互相消耗,將他們削弱到不能與中原為敵。”

李菁一聽怒道:“他這麼做是不是有些太陰狠了!所以你就聽了他的,幫著遙輦泰打仗,讓契丹人互相內耗?”

劉駑無法直麵她的問題,轉而答道:“若是耶律適魯統一了契丹草原,他勢必會南侵,那對中原百姓來說將是一場大劫難。”

李菁將《六軍鏡》書一把擲在了地上,怒道:“你們中原人是人,那我們胡人就不是人了麼,誰能比誰更高貴一些?隻許你們中原人活著,我們胡人就全得死嗎!?”

劉駑從地上撿起書,低頭沉默了片刻,說道:“誰殺誰都是不對的,老百姓都是無辜的。既然你這麼說,我從今往後不幫他們中的任何人就是了。”

李菁歎了口氣,道:“你現在說這些又有甚麼用呢,耶律適魯經此大敗,實力已經大不如以往。他和遙輦氏這場汗位之爭,怕是得長期耗下去了,不知有多少人會做了這汗位下的白骨。”

劉駑道:“現在草原上也沒有一個特別能服眾的人,否則大家都擁戴他,這場戰也不用打了。”李菁笑道:“你這主意倒是變得快,先前你還不願意讓耶律適魯稱汗,現在反倒希望草原上出現一個能服眾的強者了,難道我的話對你就這麼有用?“

劉駑斜了她一眼,道:“我的話還沒說完,如果真有那樣一個人,我會去找他談判,讓他答應永遠不會入侵中原。”李菁噗嗤一笑,道:“你還真是蠢蛋,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對於那些高位者來說,隻有利益才是唯一靠譜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