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適魯笑道:“老哥哥,在這件事兒上你我的想法恰好一樣。比起汗位來,區區一個女子又算的了甚麼?如今有你在,我對這場大會的信心又增加了幾分。”
索倫泰道:“聽說有不少人想來參加這個比武招親大會?”
耶律適魯緩緩地點了點頭,道:“是的,不僅契丹八部中都有人想爭她,便連吐蕃人和中原人也都有這個想法。黃巢和王仙芝,他們皆是派了人過來。”
索倫泰道:“聽說這個柳哥頗會收買人心,任誰得到了她,想必自是好處多多。”耶律適魯望著漫天飛雪,冷道:“就讓他們為了這個女人去爭個死去活來罷,我就在一邊看個熱鬧。”
索倫泰道:“迭剌部諸人中,你打算派誰來參加這場比武相親大會,耶律選嗎?據我說知,整個迭剌部中並沒有武功能夠超過他的人。”
耶律適魯歎了口氣,眼前風雪茫茫,他伸手將肩上的白狐裘往胸前攏了攏,說道:“老哥哥,若是還有其他的人可以選,我絕對不會派耶律選去。
“你知道的,我直到如今都不願意讓他習武。以前我假裝著帶他去見你,卻又悄悄地拜托你拒絕了他。後來他又想拜在遙輦泰門下,我幹脆給遙輦泰寫了封措辭十分嚴厲的信。
“然而盡管我幾次三番地阻撓,這孩子仍是一心埋在習武上,真是屢勸不止。前些年,他又瞞著我偷偷地遠遊,直讓我無可奈何!”
索倫泰笑道:“這孩子的性子我了解,別看他在你麵前膽小得像老鼠。但若是你不讓他參加這一場比武大會,他還真不知會鬧出甚麼幺蛾子來。”
耶律適魯重重地哼了一聲,鼻端白氣氤氳,說道:“他又怎能知道我的一番苦心!”索倫泰將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兩人好似又回到了十八年前,成了那兩個躊躇滿誌的青年人,“如果你不告訴耶律選自己就是他的親生父親,恐怕他永遠都不會明白你的苦心。”
耶律適魯警惕地往四周望了望,隻見風雪中除去數萬將士冰冷的臉頰外,並未有甚麼可疑的人在場,這才鬆了一口氣,“此事還得從長計議,這個孩子心地純良,恐怕一時半會兒還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況且憑誰也不會願意,讓別人背後裏叫自己私生子。”
耶律選,乃是耶律適魯與嫂子一起生下的孩子。他的兄長耶律不台在迭剌部中是一個有名的爛好人,任是個人都喜歡一邊喝酒一邊取笑他。
可這個耶律不台卻偏偏異常好運,娶了一個十分漂亮的媳婦。那個女人自打見了耶律適魯第一麵,再看看自己那個愚懦的丈夫耶律不台,便覺著自己嫁錯了人。於是她毅然決然地投進了耶律適魯的懷抱。
耶律適魯至今都記得耶律選出生的那一天,正是和眼前一樣下著茫茫大雪。耶律不台喜得貴子後,高興得騎著馬在雪地裏跑了整整一天,將消息告訴了所有碰見的牧民,又散去了好幾百兩金銀。
耶律適魯明裏暗裏地看著這個孩子長大,這是一個性格熱烈而灑脫的孩子,既沒有他母親性格中的勢利矯情,也沒有自己情緒中的悲觀陰冷。每一個看見他的人,都會情不自禁地喜歡上他。
與自己那個光明正大的兒子——耶律小花相比,他對自己的這個私生子更加要喜歡上數百倍、數千倍。然而這種喜歡,他卻偏偏隻能藏在一張陰冷的麵孔背後。
他喜歡遠遠地望著這個孩子在夕陽下跑馬,結果摔了個四腳朝天;喜歡看著他與同齡的孩子打架摔跤,將別人打得哇哇直叫,自己也是臉青鼻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