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已是四十多天過去。
劉老學究的病在兒子劉駑的精心調養下慢慢痊愈,隻是由於他奔波勞累多年,身體耗損甚重,加上年紀頗大,隱隱已有風燭殘年之勢。
大理寺的拳譜生意最近做得風生水起,拳譜下冊開售時,洶湧的人潮擠滿了整條街。
劉駑因此賺了一大筆銀子,庫房充盈,衙門裏的開支從此不再是困擾他的難題。
他期間除去練功外,常與唐彪聯係,了解夔王的動向和城內外的局勢,並據此在考慮將來的應對之策。
又是二十多日過去。
學完速成拳法的學徒擠滿了大理寺外,要求傳授書中記載的“最為精要的六式”。
劉駑於是在大理寺衙門院內開辟了一塊場地,由他訓練的那七名教頭出麵,指點這些學徒拳譜上的武功。
為了防止父親劉老學究整日裏思念遠在江南眉鎮的母親,他便請父親出馬上陣,親自在這些習武子弟歇息時為他們講授子書經集中的道理。
劉老學究畢生浸淫儒學,研究極深,竟將書中道理講得深入淺出,即便是個粗人也能聽得進心裏去。那些習武子弟不僅不厭煩,竟然還個個喜歡聽,聽到精彩處常常鼓掌呼喝。
劉老學究因此大感振奮,往日因夫妻分離導致的悲觀情緒稍稍有所平複,整個人精神了不少。
劉駑閑時也常常在旁聽父親講學,隨著時間推移,父親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愈發高大起來,早已不是兒時那個嚴厲討厭的一家之主。
他心中有時會想,“父親雖是一介書生,卻清嚴剛正,獨具氣魄。武林中的那些爭名奪利之徒與父親比起來堪稱雲泥之別,難怪母親當年會不顧家中反對,拚死也要嫁給父親。”
期間,餘小涼來大理寺找過劉駑幾次,請他為自己驅除體內的寒毒。劉駑遵守先前的承諾,將此人體內的寒毒除了個七七八八,臨了囑咐道:“餘公子日後仍需調養,否則寒毒有複發可能。”
餘小涼聽後一驚,“啊,不是驅散了就好了麼?”
劉駑微微一笑,“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這個道理你應該懂。”
餘小涼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那劉賢弟可有好辦法?”
劉駑拍了拍此人肩膀,“無妨,到時候再來找我。”
餘小涼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卻也無法,告辭而去,不小心找錯了出口,在一群嘻嘻哈哈的衙役們的指引下,方才順利走出了大理寺。
到了九月份,秋風肅殺,城內草木日漸凋零。遠處的城頭上,隱隱傳來兵士的呐喊和鳴金擊鼓聲。
黃巢和王仙芝大軍近來已經開始對長安城發動進攻,隻不過試探之舉居多,因此城牆上的守軍尚能支持得住。
劉駑根據與師兄朱溫約好的地點,帶人趁夜在城牆下的一處地道口等待。師兄果然沒有食言,先後通過運進來六萬多擔麥子。
經過此事,他對師兄的印象好了不少,心想:“人各有誌,師兄喜歡殺人,我又何嚐不殺人。他能做到一心體恤百姓,在這亂世中實屬不易。”
劉駑利用師兄送來的這些糧食,在死人街上開設了好幾家上規模的義舍,每天向過往窮人發放炊餅。
短短幾天,整個長安城的窮困百姓都湧向死人街,隻為能排隊得到一口吃食。
死人街,如今變成了活人街。
圍在曹嵩廟外的信徒愈來愈少,除去一些鐵打的信徒外,不少人已經徹底散去。
從這一點看來,炊餅的香味要比銅爐的煙味好聞不少。
身兼這些份外之事的同時,劉駑並未忘記自己的本職差事。
朝廷近來人心惶惶,百官居家欲逃。京兆尹衙門和刑部大門常閉,大理寺幾乎成了長安城內唯一正常開張的審案衙門,不少百姓都將這裏當作了鳴冤伸曲的去處。
盡管受理這些民案對大理寺來說有逾矩之嫌,但劉駑為保人心穩定,命差吏們將案子盡數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