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的長安凍徹入骨,這樣的天氣甚麼都不會發生,也甚麼都有可能發生。
顏鋒暴死的消息就是在這麼一個夜晚傳出來的,據說是死在銷金窟裏。這麼個死法實在不太體麵,在場的姑娘都嚇得快瘋了。
對於掌劍門群雄來說,這件事有情理之內的過程,也有出乎意外之外的成分。
顏鋒此人受劉老夫子教誨後雖然回頭是岸,但始終沒改掉某些癖好。對於絕大多數男人來說,這並沒有甚麼大不了,他隻是犯了男人常犯的錯。
因此,顏鋒會身處那種地方,實在正常不過,屬於情理之中。令人出乎意料的是他畢竟年紀輕輕,身體從未染過疾病,為何會突然暴斃,這其中是否有陰謀?
事情發生在夜晚,落滿雪的長安城官道在晦暗的天色下交通不便,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消息的傳播。
然而這隻是針對一般人而言。
月光靜靜地灑在大理寺後院劉駑書房前的雪地上,一個披著蓑衣帶著鬥笠的人敲響了書屋的門。
在得到屋中的許可後,蓑衣人觀察四方,確定無人在暗處偷窺,這才放心進了屋,反手緊閉木門。
蓑衣人正是唐彪,他凍得鼻頭發紅,應是身處極冷的地方過久的緣故。在見過掌門後,他將今晚發生的事情前前後後詳述了一遍。
末了,他加了句,“不知是誰殺了顏鋒,為何要選擇在那種地方動手?難道是為了敗壞其父顏烈的名聲?”
他懷有一肚子的疑問。
劉駑並沒有回答唐彪的問題,對他來說,顏鋒的死因並不重要,不管是顏烈的政敵所致,還是城外黃巢義軍中那些武林人士搗的鬼,這一切都不再重要。
過於追求緣由,隻會讓人錯過解決問題的關鍵時期。
他雙唇緊閉,片刻後開口,“你再去一趟,找到顏烈。”
“把他帶到大理寺,請您親自問話?”唐彪詢問任務的細節。
“不,殺了他。”劉駑歎了口氣,“顏鋒一死,顏烈必反,他必然將滿懷怨憤指向掌劍門,覺得是掌劍門害了他。”
“他若是反,必死!”唐彪不相信顏烈真的敢反,眼下整個長安城都在掌劍門的把控之中。掌劍門雖然人手不多,但個個都是高手,足以滅一族、清一姓。
劉駑一聽笑了,“皇帝逃了,長安城不再是李唐的天下,朝廷的臣子譬如顏烈都喪魂落魄好一陣。顏烈一直想走,之所以隱忍至今,不過是投鼠忌器罷了。他的器便是顏鋒,如今器沒了,投鼠也成了當然的事情。”
唐彪頓時被點醒,向掌門施了一禮後,急匆匆地離開了書房,消失在紛紛的雪夜中。
顏府,燈火輝煌,氣氛卻說不出的幽靜。
準確說,並非幽靜,而是一種肅殺的氣氛。
府內所有下人都沒有經曆過今日這種場麵,即便他們的老爺常年擔任朝廷大將,殺伐果斷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顏府大堂上用鐵鏈高高吊著三個血人,碎衣片和肉屑散落一地,執刑的幾名兵士氣喘籲籲地站在一旁,胸口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