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很成功,一個星期後,拆線的日期來臨。
顧長風和紀念、小芸和鍾炎輪以及他們的孩子全圍在我身邊。
那麼多人的呼吸聲,讓我緊張到極點。
整個醫院的醫生都到場了嗎?大家都來觀摩權威醫師的“作品”?
要是繃帶拆開,我的世界仍是一片黑暗呢?手抖得厲害,我並沒有自認為的勇敢。
感受到我的恐懼,顧長風握住我的手,緊緊的。
“不要怕,我在這裏。”
顧長風判若二人的溫柔讓芸不敢置信。
那是他嗎?一個會對女人溫情的男人?
醫生將繃帶拆下,幾道光線刺進我眼裏,模模糊糊地,人影在眼前閃動,這算是……看見?
“你看得見東西嗎?”
我緩緩點頭,眨眨眼,想再確定自已是否真的看見。
“告訴我,你看到什麼?”
“很模糊,很多人影在我麵前晃。”
“好,閉眼睛休息一下,再睜眼看一次。”
我按照醫生指示,這回再睜眼,更清晰了,可是我居然看見……
天,是他們!
而“他”,就坐在床邊,握住我的手,嚴肅地觀察我的表情。
笑容僵在嘴邊,我無法理解眼前景況。
“對不起,我在作夢……”我喃喃自語。
“沒有作夢,你的確看到我們。”
顧長風的聲音響起,我分辨出來,他和“故事先生”有著相同聲音,卻有不同的語調表情。
“為什麼?”縮回手,我想把自己縮回被窩,可是,顧長風懷裏的小男孩,他們長得好像……
“媽媽,你看見我嗎?我是紀念,媽媽,你有沒有看見我?”紀念撲上來,抱住我。
他是紀念?我的心肝寶貝!想了五年、愛了五年的心肝寶貝嗬!顫巍巍的手,圈住身前的柔軟。
“看見了、看見了,我看見你了,你長得真好,比媽媽想像中的更好。”
“媽媽,太棒了。”
是喜悅、是幸福,是無數感恩織出來的興奮。
“沒問題了,大家可以放心了吧!走,我們帶小朋友去吃披薩,把這裏留給大哥和秋水。”
那是鍾太太的聲音啊……
小芸從顧長風手中接過紀念,牽著球球,一左一右牽出門,她一走,鍾炎輪跟在她身後離開。
房間空了,獨獨留下兩人,我張眼四望,我在找人。
“你在找誰?”冷冷的,是他舊時語調。
可以說嗎?說在找喻先生。
“沒有。”我搖搖頭,現況讓我模糊難辨,我不曉得自己是莊生還是蝴蝶。
“你在找喻先生?”
我執意不問他的名字,以為這樣就能拉遠兩人的距離,卻沒想到……
“你知道他,或者……”我問。
“你沒猜錯,我就是他。”顧長風親口承認。
他為什麼那麼做?我們之間的關係早已切斷,不複續了呀!
他有事業、有婚姻,要什麼有什麼,何必冒充成失意的小說家,侵入我的生活中……
突然,紀念坐在他懷中的情景躍上腦海,他是……他要紀念?
所以他出現、他匿名、他以一種教人無法防備的方式闖入我的生活,讓紀念自然而然接受他、愛他,等到一切水到渠成,帶走紀念變得理所當然。
那他為什麼要幫我醫治眼睛?對了,是補償!他要我欠下一筆,他給我視力,我理當還他親情。
怎麼辦?我要紀念啊!那是我的命,我用盡全力留下來的呀!失去顧長風,我已心灰、心死;失去紀念,我更是怎麼都活不下去了呀!
我的表情瞬息萬變,顧長風皺眉,不曉得我在心中翻的是哪條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