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陽光極是難得,暖暖的,曬得人懶洋洋。好不容易這天見著東邊天掛上了太陽來,雲雪容也有事出去了,柳瀾清樂得耳根清淨,難得自由,悠閑地走出了莊子,往落霞山走去。自從來紅梅小莊的第一天見過雲若昔之後,一連住了五日,柳瀾清都沒有再見到雲若昔。雲清芷和雲逸軒每日都是各忙各的,平日裏在莊中也難得見到。每日隻有雲雪容癡纏左右。從雲雪容口中得知,雲若昔來了也不過數日,自稱是從周國而來,但是雲翼莊主對其禮敬有加,絲毫不像別的遠親來時的態度。這些是柳瀾清早已知道的,也沒有得到什麼有價值的消息。
沒有用輕功,柳瀾清手持一管紫竹簫,安步當車,走了許久,見到才深藏在山穀之中的碧映湖。雖然仍舊是寒冬景致,卻也有不少鬆柏蒼翠欲滴,還有綠竹搖曳,其間偶有一數梅花,鬆竹梅相映成趣。柳瀾清心情不錯,突然想起以前極為喜歡的一首詞來,雖然並不合時宜,卻仍想放聲高歌,衣袂飄飄,且行且歌:“瑤草一何碧,春入武陵溪。溪上桃花無數,枝上有黃鸝。我欲穿花尋路,直入白雲深處,浩氣展虹霓。隻恐花深裏,紅露濕人衣。坐玉石,依玉枕,拂金徽。謫仙何處?無人伴我白螺杯。我為靈芝仙草,不為朱唇丹臉,長嘯亦何為。醉舞下山去,明月逐人歸。”笑聲豪邁,身姿飄逸,恍如謫仙降世,踏雲而來。
因為天放晴了的緣故,溫度升高,湖麵上厚厚的冰層也化開了不少,在陽光的映襯下,閃耀著美麗的五彩光芒。柳瀾清繞著湖邊,向湖畔的梅花亭走去。
東陽灑下萬道金光,經由湖麵水光折射,散入空中,使得這整個山穀都添上了幾分夢幻色彩。朱色亭簷下,一白衣美人慵懶地靠坐在欄杆上,美眸半睜半閉地看著不遠處放浪形骸的俊美少年。
柳瀾清且歌且徐行,亦笑亦狂,放蕩不羈。抬眸間,看到梅花亭中的白衣美人,白梅繞髻,膚白如雪,一襲白衣,翩然出塵,柳瀾清似夢似醒,恍惚間覺得這裏不再是碧映湖畔,而是仙雲繚繞的天宮,那白衣美人就是天上的白梅仙子。柳瀾清目光如癡如醉,抬手握簫指著雲若昔,喜道:“居然真讓我尋得仙人了!”
雲若昔看著柳瀾清那似真似假的癡狂之態,目中也露出了些許的笑意來,輕笑道:“也未醉酒,怎的癲狂如斯?”
柳瀾清大笑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啊!哈哈哈,想不到我柳瀾清一介俗人,居然有幸得見仙容啊!你可是白梅仙子下凡來了?哈哈哈……”
“白梅仙子?”雲若昔目中露出些許愕然,“這裏隻有一株紅梅,哪來的白梅仙子?”
“你可不就是天宮裏的白梅仙子麼?”柳瀾清目中清明,那癡狂之態也不知真假。
聞言,雲若昔也不禁展顏一笑,笑容明豔動人。悠然地起身出了亭子,緩步走到柳瀾清身前,雲若昔輕啟朱唇,問道:“柳瀾清,現在你可認出我是誰了嗎?”
“你當然是天宮裏的白梅……”話未說完,柳瀾清收了笑聲,驀然雙目放光,喜道:“你是瀅瀅!”
瀅瀅,好遙遠的稱呼啊!雲若昔先是一愣,這才回想起那日黎明在湖畔他問自己名字時,自己居然將乳名告知了他的事來。
今日的雲若昔居然穿著初見那日的衣服,連首飾都是一般無二,隻是似乎是為了抵禦寒風,身上鬆鬆地披了件同色的輕薄披風。柳瀾清心頭道奇,今日到多穿了件衣裳了,難道那日風大飄雪又兼飄著微雪不比此時更冷嗎?還是,她是從昨夜兒坐到了現在呢?這樣想著,突然伸手摸上了她的披風,竟然觸手一片冰涼,都不知是被細雨還是被夜露給濕透了。柳瀾清驚問:“瀅瀅,你什麼時候來的?你不會真在這裏坐了一宿吧?你且別動,待我運功將衣服給弄幹。”說著,右手掌貼在她背心,暗運內功,極有分寸地將衣服給烘幹了,過程中卻又不會使得雲若昔有不適之感。
雲若昔側目看著他專注的神情,說道:“昨兒夜間久久無法入眠,便想出來走走。走著走著,就到了這裏。沒想到在這亭子裏一坐就到了天明。”
“失眠了嗎?”柳瀾清關心地問道,“怎麼回事?蝶衣姑娘不是精通醫術嗎?可有給你把過脈,開了藥?”
雲若昔搖搖頭,道:“她怎未想過辦法!我生來就這樣,淺眠少睡。對於你所說的冷暖,也沒多大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