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透過飄窗灑在絨毯上,莫笑捧著電腦直發呆。
屏幕上,一輛誇張的保姆車停在雷家滬郊別墅外,配圖“露露半隻腳踩入豪門”。她的招牌四十二寸長腿應景地邁進雷家的豪宅鐵門,攙著準婆婆低頭私語。隻因她舍了招牌的十二寸高跟,卻腳踩平底鞋,於是又引出了“帶球上位”的遐想。
“夕陽不錯,不如散步吧。悶在家這麼多天,你也該出去走走透透氣了。”梁肖悄無聲息地進了房,驚得莫笑手足無措地急掰顯示屏。
梁肖顯然瞥見了,眉心有些陰沉。“走吧。”他鮮見地藏了話,拿起莫笑的外套遞了過去。
會所的隱蔽角落,露露一臉懇切:“雷鳴,狗仔真不是我安排的。阿姨約我去喝茶,我不可能不去呀。”
雷鳴霄很不耐煩地比了手:“開個價。”
露露尷尬地別過臉,看向玻璃窗外的草坪:“雷鳴,你太欺負人了。”
雷鳴霄勾唇冷笑,依舊漫然地撥弄著杯墊:“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DNA報告一出,你連討價還價的資本都沒了。”
“你--”露露扭回頭,臉色泛白。
雷鳴霄陰了臉:“一次就能中?你當哄騙無知少年?再說--”他撂開杯墊:“我不信基督,不信輪回。我不想要的東西,沒人能硬塞給我。”
“可爺爺想要。”露露伸長脖子,亮出了殺手鐧。
雷鳴霄聞聲,表情有點僵。頃刻,他就笑了,笑得殘忍:“那正好,早點送他下去陪爺爺。”
“你--”
嘀嘀--手機響,雷鳴霄低瞥一眼,彈了起來,招呼都沒打就直往外走。“莫笑出門了。”這條消息,他等了好多天。不及私家偵探發來地址,炭黑子彈頭已上檔衝飆了出去。
已至暖春,公園外圍的塑膠慢跑道,林蔭圍繞,鳥語啾啾。散步的、慢跑的、競走的,三三兩兩點綴著跑道。
莫笑捂得很暖和,慢慢悠悠地踱著步。
梁肖陪在身側,扭頭看她,就皺了眉。他明知故問:“怎麼心不在焉的?”
莫笑的確還沉溺在那則八卦消息裏。她不懂她的心到底是怎麼了,像是在疼,又像全然麻木了。那三天,她刻意忘了露露,忘了曾經,忘了橫在他們中間的一切障礙,她哄騙著自己再賭一次。回頭再看,她真是阿Q得夠可以,可再怎麼自欺欺人,現實終究是現實。
她仰著頭望著林蔭,帶著笑腔深舒一氣:“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現在算不算因禍得福?”雙手揣在衛衣口袋裏,她扭頭看著梁肖,眨著眼笑了開:“提前退休,過上了實現財務自由後的愜意生活。”
梁肖笑著寵溺地摸著她的頭,直撓她的發:“就這麼容易滿足?我還在想退休後至少得帶你環遊世界吧。看來是省錢了,不用再當牛做馬。”
莫笑怔了怔,繼而,有些感動地笑了。她一直沒弄明白,她和梁肖的這場婚姻到底意味著什麼,無奈之下的權宜之舉?還是順其自然的假戲真做?他們的關係好像一直就這麼曖昧不清。他點到即止,她也樂得裝傻充愣。這種若即若離的關係,讓她感到溫暖,又不失安全感。她已經沒勇氣再重新走近一個男人。
“嗬嗬。”梁肖笑出聲,順勢攬著莫笑繼續往前。
莫笑瞥一眼肩頭的胳膊,有些局促,可她沒避開。她反倒刻意振奮地說:“有的人不是說咖喱牛腩是拿手好菜嗎?今晚要不要亮一手?”
“哈哈。”梁肖爽聲笑了,“要不要宰頭牛來?”
“莫笑!”身後躥出的聲音,叫莫笑驀地僵住。
梁肖斂笑,回了頭。他看著罩在陰沉沉樹蔭裏的身影,冷地皺了眉。他刻意攬緊了莫笑,有些挑釁地招呼:“雷先生,好久不見。”
雷鳴霄硬邦邦地僵站著,死盯著莫笑的背影。驅車圍著公園兜圈,好不容易找到她,他卻沒料到等待自己的竟是這樣一幕。他不是沉不住氣。實際上,他死沉著氣,跟著他們走了好遠。如果不是嬉笑太刺耳,他都不知道他還會死沉著氣跟他們走多遠。
“我們走吧。”莫笑沒回頭,細聲的,近乎求助似得拉梁肖的衣角。
雷鳴霄瞥見這個小動作,嘴角禁不住扯了扯。他刻意屏蔽掉梁肖,捎都不捎一眼:“找個地方談談。”雖然他也不知道時至今日他們還有什麼好談的。可自從多倫多那夜,他一直在找機會見她。他總覺得欠了她一個交代。冷冰冰的一個電話,一張送不出去的支票,顯然不算交代。他更想她也給他一個交代,香港的那場婚禮真是她想要的嗎?她前些天不還在憧憬多倫多院子裏的秋千和狗屋嗎?
莫笑覺得鼻子酸,呼吸漸漸被堵住了。她覺得她恐怕是患了某種敏感症,過敏源就是身後的那個男人。她想奪步而走,卻被梁肖緊緊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