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 也不知是誰傳出去的,說她心裏生了病症,不少神女仙女, 上上下下的散仙神君們,都帶著禮物來看望她。
人來就算了, 還帶了一堆的大道理。
道理誰都聽過,無外乎就那麼來來去去的幾句話。
你要想開一點!
去幹一些開心的事情!
別鑽牛角尖!
聽的白挽瓷頭疼, 本來睡一覺, 興許會好一些,讓這些人明著勸暗著教育了幾回,心裏頭,反而更加難受了。
變數是從顧少卿回來後開始的。
這一日,白挽瓷在後山種菜, 剛播種完,就見侍女們急匆匆的小跑過來。
她們說,顧少卿回來了, 還一身傷。
白挽瓷丟了鋤頭, 就往寢殿裏趕, 還沒進去,就聞到了一大股的血腥味。
藥王正在和他說話:“不過是百姓扔的一些石頭砸傷的,水神君為何不用法術躲避?”
床上的人, 氣息有些微弱:“本君怕誤傷那些無辜的百姓。”
一旁有幾個白衣的天兵, 忍不住開口道:“這事兒我們水神君就是冤大頭, 剛剛到木霖國的邊境,他們就用石頭砸我們,說水神君是非不明,受妖女蠱惑, 不配成為神官,都是讓白挽瓷給害得風評壞了,水神君不讓我們對那些百姓動手,這才弄了一身傷。”
床上傳來顧少卿喝止的聲音:“閉嘴,不過是些皮肉之苦,修養半日就沒事了。”
那幾個天兵,欲言又止,抬起頭,正好看到白挽瓷站在屏風旁,麵色蒼白。
他們沒想到白挽瓷會聽到,一時窘迫。
顧少卿順著他們的目光,轉過頭來,便看到白挽瓷,立刻就想從床上下來。
“你不是在後山種菜嗎?怎麼過來了……”
藥王和幾個天兵,深知此時此景,情況不大對,連忙找了個說辭,悄然退出挽卿宮。
挽卿宮沒了別人,白挽瓷走到床邊,垂著眼看他:“你要因為我,忍到什麼時候?”
顧少卿驀的身子一顫。
白挽瓷看著他身上的傷,多日積攢的情緒,終於爆發了出來。
“顧少卿,我們分開吧。”
她轉身就走,顧少卿卻三步兩步從床上連跪帶爬的下來,拽住了她的裙角,嗓音喑啞道:“我願意一直忍著。”
白挽瓷用力的抽出自己的腳,回頭衝他淚流滿麵的大喊:“可我不願意!”
顧少卿手中一空,眼看著她頭也不回的往外走,急火攻心,一口腥甜的血,湧上喉頭,嗚哇一聲吐出來。
然後他天旋地轉的暈了過去。
侍女們驚呆了,大喊著水神君暈過去了,一時挽卿宮顯得兵荒馬亂起來。
白挽瓷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即便是聽到了身後的嘈雜上,她也沒回頭。
她想下界,她想回到姐姐的身邊。
她想回到屬於自己的世界。
剛至南天門,就見一女子騎著一頭老牛,飛上天來。
白挽瓷見到她,眼眶一熱,飛奔過去,抱住了她:“師母……”
鬼鴛鴦楞了下,她也是許久沒見到阿挽,想上界來看看她,卻不曾想,才三年未見,她就瘦得這樣厲害。
鬼鴛鴦輕輕的拍著白挽瓷的後背:“不哭不哭,我在這呢,別怕,別怕。”
白挽瓷趴在她的肩頭上,淚珠如斷線珠子般,一顆顆的滾落:“師母,你帶我回家吧。”
鬼鴛鴦一句話沒說,安靜的等著她哭完,瞧著她深陷的眼窩,心疼道:“早知你在神界會受委屈,我該早些來的,神界終歸不是凡人可以呆的地方。”
總算有人能夠理解自己。白挽瓷抱著鬼鴛鴦,痛哭了一大場。
鬼鴛鴦抽了老牛一鞭子,老牛哞了聲,便往人界飛去。烏雲滾滾之間,暴雨傾盆而下。
兩個人都濕了個透。
數個時辰後,降落在金枝玉苑。
白挽瓷看到那熟悉的牌匾,心中沉甸甸的壓著的一塊大石頭,終於挪開了。
她好像能夠呼吸了。
白知墨站在廊簷上,看到白挽瓷,立刻跳到她麵前,衝著樓上喊:“挽姐姐回來了!”
裏麵聽見呼喊聲,十一個姐姐,魚貫而出,見到白挽瓷,紛紛驚訝。
“五年多了,總算見到你了。”
白挽瓷神情怔了怔,忽然想起,她才走了幾天啊,人界就已經幾年的輪轉了。
姐姐們的麵目,也多了些歲月的痕跡。
青荇皺了皺眉頭:“神界呆的好好的,回來做什麼?還弄的一身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