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裏, 霜花被獄卒帶了出去。
她再也沒有回來。
白挽瓷睜眼無眠到天亮。
天剛蒙蒙亮,就有獄卒和一大幫人來,帶著她出了女子監獄, 頂著晨光,送上囚車, 一路來到了審判大會。
囚車沿著街走時,不少人跟著, 小孩在後頭, 蹦蹦跳跳。
有不少菜販子,把蔫了吧唧的菜,還有臭了的雞蛋,往囚車裏扔。
啐犯人……似乎這是天都百姓的一種娛樂活動。
等到了審判大會,白挽瓷的頭發身上, 已經沾染了蛋液,剩菜剩湯。
她還沒被定罪呢,就已經榮獲了死刑犯的妝。
抬眼, 看了看審判大會的一行司寇, 來自五國的代表, 一眼望去,竟然清一色的都是男人。
白挽瓷皺了皺眉,問給她綁繩的獄卒:“為什麼沒有女司寇?”
獄卒用力的打結:“之前是有女司寇的, 不過最近回去生三胎了, 就沒空來。”
審判大會就在一聲木梆子的重響後, 開始了。
白挽瓷被綁在一根圓柱上,周圍鋪著幹柴,上麵已經澆了油。
台子底下,站滿了天都的百姓。
她眯著眼, 費力的在人群中,找到了姐姐們和白知墨。
他們還活著。
忽然有些慶幸。
台上領頭說話的人,是抓白挽瓷進來的那個大司寇,他摸著胡須,抑揚頓挫的數落她的罪狀。
“白挽瓷,女,土淄國人,年方十六,罪名殺人,被害者徐盡歡,金源國人……”
大司寇介紹完案情,台子底下已經傳出了些議論聲。接著,傳證人上來。
上來的人尖嘴猴腮,自稱是徐盡歡的家仆,發現主子失蹤後,特意聘請了土淄國的國師司馬隱,當場招魂,徐盡歡的鬼魂歸來,控訴害他的人是白挽瓷,因此一紙訴狀告到了天都刑判司。
大司寇微抬下頜,看向綁在柱子上的白挽瓷:“你可有什麼辯解的?”
白挽瓷看向徐盡歡的家仆:“你主子說我殺了徐盡歡,那可有告訴你,我把他埋在了哪兒?”
家仆楞了楞,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大司寇和司馬隱,隨即開口:“你拋屍在恒河,順著河,一直漂到不死海,沉海了,屍骨都讓魚給吃了。”
台下又是亂糟糟的議論聲。
白挽瓷冷笑了一聲。
她和知墨明明把徐盡歡埋在恒山林子裏的一棵樹下,可這個家仆說屍體漂進海裏,足以證明,什麼國師司馬隱招魂,都是假的,在蒙騙眾人。
大司寇:“白挽瓷,屍骨沉海,無跡可蹤,你可認罪?”
“我憑什麼認罪?”白挽瓷嗤笑,“就憑他們一言之詞說我殺人?說是招魂,那我可以招來穆川的魂,說石祭酒殺了他啊。你根本沒有證據證明我殺了人。”
“放肆!”大司寇喝止,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他又招了招收,上來兩個年邁的老人,一男一女,兩人穿著破舊,步履蹣跚。
兩個老人,其中一個男的開口了:“我們是白挽瓷的親生父母。”
台下看客目光,滿座震驚。
不光是看客震驚,就連白挽瓷也震驚了,她哪裏來的親生父母?
老人繼續道:“小時候這孩子就頑皮,鬧著離家出走,說要跟著一幫妓|女去外麵看世界,丟下我們倆口子,這些年來,不聞不問……”
“你放屁!”白挽瓷瞪著他們,“假冒我父母?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們,我他|媽就是個孤兒。”
大司寇冷冷道:“白挽瓷不得打斷證人說話。”
那個老人裝模作樣的歎了一口氣:“這些年,我和老婆子,一直呆在天都,遠遠的看著她,誰知那一晚,她竟然背了一具屍體,我們偷偷跟著她,親眼目睹她把屍體扔進了恒河,我們勸她去自首,她反而給了我一百銀子,讓我閉嘴。”
老婆子哭哭啼啼道:“事到如今,我們才知道她殺的那人是金源國的王公貴族,名叫徐盡歡的,這些日子我們都沒睡上一個好覺啊,就想著怎麼能夠將功折罪……”
這話說的,一個天衣無縫的,氣的白挽瓷渾身發抖:“你們說是我父母,就是我父母了?你們撒謊!造謠!”
老婆子哭得更大聲了:“親女兒不認我們啊,她手臂上還有一顆痣,是我奶大的孩子啊,我怎麼可能不認你呢?”
老頭子無奈道:“你可以永遠不認我們,但我們知道,你永遠是我們的女兒……”
“放他娘的狗屁!誰都知道我手臂上有顆痣,這他|媽能算什麼?”白挽瓷大聲吼道。
父母是她的逆鱗,這麼多年來,從沒出現過,她對那兩個隻管生不管養的人,恨了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