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蒼生與她(2 / 2)

魏來言張了張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後悔,就是覺得我不應該那樣做。”

白挽瓷笑了:“那你現在要怎樣和那兩國的首領交代呢?”

魏來言抬起頭,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猶豫片刻道:“你要是投誠,我會向國主請求,饒你一命。”

白挽瓷又笑了:“孩子就是孩子,想事情這麼單純。”他以為,隻要投降,金源國主就會放過她麼?

魏來言瞪大了雙眼:“我已經十六了!是可以娶妻的年齡了。”

“嗬……”白挽瓷被他逗笑了,牽扯到了腹部的傷口,倒抽了一口涼氣,“嘶……”

然後她疼的白了臉,倒在了石榻上,皺著眉,雙眼緊閉。

魏來言緊張的上前,手腳忙亂的想看她傷口,又不敢掀開被子,慌張之下,說了句得罪,掀開了被子,看到纏在腹部的繃帶已經染滿了鮮血。

此時此刻,他已經顧不得許多了,忙解開了繃帶,又拿起床邊的藥瓶,撒上一層,再取新的繃帶,緊緊的纏上一層。

一個時辰後,白挽瓷幽幽轉醒,便看到像守門人一樣,老老實實站在床邊的少年。

白挽瓷瞧著他那少年獨有羞澀的窘迫,不知怎的,生起了調|戲的意思。

“你剛才看光我了?”

魏來言臉騰的爆紅:“我……我……我……”

“看了女人身子得負責,”白挽瓷不慌不忙的開玩笑,“你要娶我。”

這話嚇的魏來言石化在了原地,呆若木雞好久,一張俊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最後蚊子哼哼道:“你既然求我了,我也看了你的身子,男女授受不親,我自然是要對你負責的。”

說了這些話,少年又用期待的眼神看她,等著反應。

白挽瓷沒說話,看魏來言的目光裏,卻泛著點點淚光。

她在懷念什麼呢?

也曾,有過一個少年,青澀又少年老成的這般模樣,說要對她負責。

臉上寫著一腔孤勇什麼也不怕的小模樣。

那個人,算了算日子,明天就該出關了。

如果他看到現在的自己,會是怎樣呢?一段時日不見,那個連雞都不敢殺的他愛著的姑娘,變成了一個滿手鮮血殺人如麻的女魔頭。

她答應過顧少卿的,要努力的跟著上他的腳步,與他並肩,共享著盛世繁華。

可她一日一日,卻活成了顧少卿最討厭的模樣。

每一個晚上,她都極難的入睡。

總覺得有一個人,在耳邊不斷的拷問她。

“你對現在的自己滿意嗎?”

“你殺了人,別人就要來殺你,你複了仇,別人也要尋你來複仇,生生世世,沒完沒了。”

“倘若你和顧少卿生了孩子,你的仇人會帶著劍,找到你的孩子,說要仇報三代,你又置顧少卿於何地?”

“你是臭名昭著,顧少卿又有什麼錯呢?他是受人愛戴的水神,是體恤子民的好好神官,你要成為他一襲白衣上唯一的墨點嗎?”

“……”

臨近重逢,白挽瓷才知道,她有多害怕見到顧少卿。

她已經麵目全非,舊人卻仍是韶華灼灼的少年。

她既盼著見到了顧少卿,仍是對自己不離不棄,恩愛如初,又盼著他不認識自己,與卿恩斷義絕,再也不交集。

蒼生與她,他若選她,心便暗藏竊喜,可又覺得那不是他。與全世界為敵,隻顧小情小愛的男人,怎麼可能是顧少卿呢?

若是他大義滅親,她倒是不奇怪,隻會唏噓一場,到底十三條女兒的命運,與整個蒼生和所謂的正道相比,還是輕了。

白挽瓷想了很多種畫麵,與他重逢的那一刻。

是天崩地裂呢,還是冷情的決絕……始終都想不到,那會是一個怎樣的畫麵,她隻知道,一定令人很難過。

魏來言看她沉默了良久。

她始終沒有給他一個回應,自知她方才那句不過是玩笑話。

也是她的沉默,告訴了魏來言,眼前這個如水晶易碎的美人,心底有另外一個男人。

魏來言無端的生起了一絲嫉妒。

他很嫉妒顧少卿。

盛名在外的水神官,那個風華絕代的男人,才配的眼前女人的一片癡心相奉。

“明日兩國首領便會對洗沙城發動決戰,”魏來言的嗓音有些悶,“你要不現在就逃,還來得及。”

石榻上的美人,連動都沒動,反而懶懶的說:“我想梳妝,打扮的漂亮一點。”

魏來言皺眉生氣道:“都要上戰場了,你還想著打扮?”

她那獨特的軟媚又慵懶的嗓音,綿綿的在洞窟散開:“我想見他,自然要好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