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來言張了張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後悔,就是覺得我不應該那樣做。”
白挽瓷笑了:“那你現在要怎樣和那兩國的首領交代呢?”
魏來言抬起頭,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猶豫片刻道:“你要是投誠,我會向國主請求,饒你一命。”
白挽瓷又笑了:“孩子就是孩子,想事情這麼單純。”他以為,隻要投降,金源國主就會放過她麼?
魏來言瞪大了雙眼:“我已經十六了!是可以娶妻的年齡了。”
“嗬……”白挽瓷被他逗笑了,牽扯到了腹部的傷口,倒抽了一口涼氣,“嘶……”
然後她疼的白了臉,倒在了石榻上,皺著眉,雙眼緊閉。
魏來言緊張的上前,手腳忙亂的想看她傷口,又不敢掀開被子,慌張之下,說了句得罪,掀開了被子,看到纏在腹部的繃帶已經染滿了鮮血。
此時此刻,他已經顧不得許多了,忙解開了繃帶,又拿起床邊的藥瓶,撒上一層,再取新的繃帶,緊緊的纏上一層。
一個時辰後,白挽瓷幽幽轉醒,便看到像守門人一樣,老老實實站在床邊的少年。
白挽瓷瞧著他那少年獨有羞澀的窘迫,不知怎的,生起了調|戲的意思。
“你剛才看光我了?”
魏來言臉騰的爆紅:“我……我……我……”
“看了女人身子得負責,”白挽瓷不慌不忙的開玩笑,“你要娶我。”
這話嚇的魏來言石化在了原地,呆若木雞好久,一張俊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最後蚊子哼哼道:“你既然求我了,我也看了你的身子,男女授受不親,我自然是要對你負責的。”
說了這些話,少年又用期待的眼神看她,等著反應。
白挽瓷沒說話,看魏來言的目光裏,卻泛著點點淚光。
她在懷念什麼呢?
也曾,有過一個少年,青澀又少年老成的這般模樣,說要對她負責。
臉上寫著一腔孤勇什麼也不怕的小模樣。
那個人,算了算日子,明天就該出關了。
如果他看到現在的自己,會是怎樣呢?一段時日不見,那個連雞都不敢殺的他愛著的姑娘,變成了一個滿手鮮血殺人如麻的女魔頭。
她答應過顧少卿的,要努力的跟著上他的腳步,與他並肩,共享著盛世繁華。
可她一日一日,卻活成了顧少卿最討厭的模樣。
每一個晚上,她都極難的入睡。
總覺得有一個人,在耳邊不斷的拷問她。
“你對現在的自己滿意嗎?”
“你殺了人,別人就要來殺你,你複了仇,別人也要尋你來複仇,生生世世,沒完沒了。”
“倘若你和顧少卿生了孩子,你的仇人會帶著劍,找到你的孩子,說要仇報三代,你又置顧少卿於何地?”
“你是臭名昭著,顧少卿又有什麼錯呢?他是受人愛戴的水神,是體恤子民的好好神官,你要成為他一襲白衣上唯一的墨點嗎?”
“……”
臨近重逢,白挽瓷才知道,她有多害怕見到顧少卿。
她已經麵目全非,舊人卻仍是韶華灼灼的少年。
她既盼著見到了顧少卿,仍是對自己不離不棄,恩愛如初,又盼著他不認識自己,與卿恩斷義絕,再也不交集。
蒼生與她,他若選她,心便暗藏竊喜,可又覺得那不是他。與全世界為敵,隻顧小情小愛的男人,怎麼可能是顧少卿呢?
若是他大義滅親,她倒是不奇怪,隻會唏噓一場,到底十三條女兒的命運,與整個蒼生和所謂的正道相比,還是輕了。
白挽瓷想了很多種畫麵,與他重逢的那一刻。
是天崩地裂呢,還是冷情的決絕……始終都想不到,那會是一個怎樣的畫麵,她隻知道,一定令人很難過。
魏來言看她沉默了良久。
她始終沒有給他一個回應,自知她方才那句不過是玩笑話。
也是她的沉默,告訴了魏來言,眼前這個如水晶易碎的美人,心底有另外一個男人。
魏來言無端的生起了一絲嫉妒。
他很嫉妒顧少卿。
盛名在外的水神官,那個風華絕代的男人,才配的眼前女人的一片癡心相奉。
“明日兩國首領便會對洗沙城發動決戰,”魏來言的嗓音有些悶,“你要不現在就逃,還來得及。”
石榻上的美人,連動都沒動,反而懶懶的說:“我想梳妝,打扮的漂亮一點。”
魏來言皺眉生氣道:“都要上戰場了,你還想著打扮?”
她那獨特的軟媚又慵懶的嗓音,綿綿的在洞窟散開:“我想見他,自然要好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