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盼他平安,盼他早歸。
出征後的第七日,他帶著軍隊回來了,我坐在石頭上,聽見馬兒的叫聲,緩緩起身扭頭看他。他身上穿的雖然是鐵甲,但也被劍被刀劃得不成樣子,頭發是蓬亂的,衣服是破爛的,幸好臉上不是緊繃繃的,看起來是一種沉淪了很久的滿足感。看看他再看看千澈,我大概已經知道了結果。士兵看著整整少了一半的人,這一仗果然凶險無比。
吸取經驗教訓,一陣廝殺以後,軍隊雖折損一半,但西涼鐵騎敗下陣角,匈奴見勢落慌而逃,滅了西涼王,滅了沈霖蕭三兄弟,整個西涼的百姓群龍無首,逃的逃,跑的跑,西涼徹徹底底散架了,匈奴毫無疑問也跟著敗了。
他下馬對我說:“凱旋而歸,九死一生。”
我說:“一切終於都結束了。”
他明日即可班師回朝,麵對他的白日裏暗鬥。
西涼和匈奴終與被滅,楚牧修派人快馬加鞭傳信回浣城。陛下卻愁眉不展,低頭看看身旁的皇後,她說不出話早就已經失魂落魄。
其實西涼被滅了那一刻,我突然覺得老天爺是公平的,善惡到頭終有報,皇後終於體會到我當初的痛苦了。
可我卻沒有原本應有的高興,相反是湧上心頭的一股酸氣。這世間啊,又少了千千萬萬人的性命。
老百姓聽聞打了勝戰,個個喜出望外,喜上眉梢,這樣的時刻按照規矩陛下絕對是要與民同樂的。
傍晚,綠蘿為皇後娘娘換上吉服,見皇後一臉的失神,安慰道,“娘娘,你要是不想去,綠蘿替您跟陛下告個假?”
“不用了,舉國同慶之時堂堂皇後不到場,豈不是讓人笑話小氣。”
綠蘿沉了一口氣,繼續幫皇後娘娘換吉服。
皇後換上一身紅色吉服,一如初次來到天越一般。她坐在鏡子前,順了順胸前的留發,然後問,“綠蘿,我們到天越有幾個年頭了?”
綠蘿一邊幫皇後戴上簪子,想了好一會兒才說,“有十二年了。”
“時間過得真快啊……”
今晚的浣城很熱鬧,張燈結彩,滿天煙花,邊境的關外亦是如此。
折騰勞累了幾個月,明日班師回朝之前,楚牧修想讓士兵們好好放鬆一下,備了許多好酒好菜決定晚上好好慶祝一番。
千澈把天越得旗幟掛在最高的帳子頂上,旗子隨風飄來飄去,宣告著我們的勝利。
帳子外幾群幾群十幾個小兵圍著坐在一起,熱熱鬧鬧地吃了起來,一個精力旺盛的小兵喝醉了還囔囔要砍西涼人,旁邊另一個小兵拍拍他的臉,“你小子喝懵了吧,西涼人早就被我們打回老家了。”幾個月對戰爭的擔心,見不到家人的憂愁,仿佛都寄托在那碗酒裏。
桌子上除了烤羊排就是羊骨湯,一整桌的東西我都吃不慣,時不時夾起一口飯放進嘴裏,覺得幹又喝點水。我想起來去找玄武的時候,楚牧修拉拉我,從口袋裏掏出一袋牛肉幹。
我驚奇地看了他一眼,他示意我收下,這樣的邊境關外,他哪裏來的牛肉幹啊?
我接過牛肉幹,起到一半的身子又坐下去。我似乎看到楚牧修嘴角泛起一抹淺笑,我突然意識到自己中了他的圈套,一袋牛肉幹就想圈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