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十七(1 / 2)

第二天一早, 薑懲茫然坐在床上,看著睡在自己身邊的男人,扶額回憶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記得他跟宋玉祗犯了渾, 把人從家裏攆了出去, 又在江倦遺照前發酒瘋, 醉酒時的記憶還留了一小部分在腦子裏,以至於他醒來時第一眼看到了江倦的臉時, 恍惚間覺得自己回到了十年前。

理智鞭策他回到現實, 他想起自己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需要找個“身無分文”的借口和暗戀的人一起擠在出租房裏的窮小子了, 和江倦有關的一切都已經一去不複返,活在回憶裏的他就像抱著堅殼不撒手的寄居蟹, 明知那不屬於自己,卻貪戀那溫暖與安全感,習慣成了依賴。

他遲疑了片刻,然後拉下了橫在自己腰間的胳膊, 推了推皺著眉頭的人,“幾點了還不起來,你不上班我還要養家糊口, 別賴在我這了,你為什麼會睡在我床上?”

江住打了個哈欠, 眨巴眨巴惺忪的睡眼,還沒完全清醒, “你小子還好意思說, 出去跟誰鬼混喝了個爛醉啊, 回來就睡地板上也不嫌涼,我知道你心裏不舒坦,但也不能這麼作踐自己不是, 你這樣我怎麼放心走啊。”

“那你也不能跟我睡一起啊。”薑懲躲開了江住掄過來的胳膊,翻身下床,在櫃子裏翻著衣服。

他察覺到氣氛有一絲尷尬,急於翻出一件遮羞布掩住自己光溜溜的身子。

這並不是他第一次與江住坦誠相見,但被前男友的親哥哥用炙熱的眼神注視著還是難免覺著臊得慌,那目光就像一把利刃似的,恨不得剝開他背後的皮肉,掏出他的心來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們可以,我就不行嗎?”江住的聲音有些沙啞,卻是完全清醒的狀態。

“你說什麼呢,趕緊起來了,傷還沒好呢吧,趕在我上班之前把你送回醫大,是南校區還是北……”

“我知道沒人能取代你心中小倦子的位置,我也從來不幻想你能把他忘掉,我隻想讓你快活一點,哪怕把我當作他的替代品也好,隻要能撫平你心裏的傷痕,我什麼都願意做,但你為什麼寧可接受一個半路相識的外人都不肯對我敞開心扉,薑懲,你心裏有過我嗎?哪怕一分一秒一瞬間都好,有沒有那麼一次半次,你想過把真心交付給我?”

薑懲歎了口氣,他沒有勇氣回過頭去看江住的表情,不隻是出於那人對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更是因為他不願在對方身上捕捉到任何江倦的影子。

“江哥,這麼多年咱們都相安無事地過來了,現在非要讓我們這麼尷尬嗎?”

江住沉默許久,才回應一聲生硬的笑,“對不起,剛睡醒腦子還不太清醒,說了胡話你別往心裏去,我就是看著你昨天的樣子,挺心疼的。”

“你放心,江倦的東西永遠是江倦的,誰也奪不走。可沒了就是沒了,這也是命,就算是糊塗話也希望你以後別再提了,沒有誰應該做誰的替代品,誰都是獨一無二的……包括感情,這玩意就是天底下獨一份的,沒法複刻。”

他穿戴整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這一早上兩人都沒再多說一句話,臨走前薑懲叫來芸姨照顧芃芃,知道自己這段時間心態不好,沒什麼時間陪她,把小姑娘惹得不開心了,趁著時間還早,就陪她玩了一會,給她紮了最喜歡的麻花辮。

江住還在為早上的事內疚,沒話找話地誇道:“你這手藝真不錯,有句話怎麼說,心有猛虎細嗅薔薇,要不你幹脆在家全職帶孩子算了,洗衣做飯打掃樣樣精通,再學個繡花就隻能直接嫁人了。”

“去你的,少損我啊,你別穿著我的睡衣到處晃蕩了,血都給我染埋汰了,膈應死了,趕緊換衣服,等芸姨來了就走人。”

他把江住送回醫大,跟沈觀了解了一下他的傷情,才知道這段日子折騰得厲害,不止是他自己,就連江住的傷口也是反複撕裂,遭了不少罪。

不過他單純是因為自己作的,江住則是因為他作才跟著受罪,這麼想來心裏也不是滋味。

回了市局,氣氛依舊是一片壓抑。

以前千歲就坐在他隔壁,隔三差五給他送點紅棗枸杞,跟他談論養生那點事,現在他的位置一切如舊,泡了不知幾天的茶杯還開著蓋子,桌上的筆記也翻開著,最後一個字隻寫了一半的偏旁,看起來變故來得很快,完全沒給他留下任何反應的餘地。

薑懲沒有擅動他留下的東西,雖然這些證據一定被保留了,可他還是不舍得觸碰,就像麵對著一池靜潭,不想激起漣漪攪亂已有的痕跡。

他揉了揉幹澀的雙眼,這幾天似乎流幹了他一年的淚,觸景生情也覺得有心無力,發泄不出情緒。

“薑哥,你怎麼來了。”狄箴有些意外,把他從上到下摸了個遍,確認他的傷真沒有大問題了才鬆了口氣,“高局給你放了一個月的假呢,這麼早回來幹嘛,你那是公傷,還那麼嚴重,多休息幾天沒人挑你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