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師是夜裏突發急病去世的, 他體內的癌細胞轉移到肺部導致肺栓塞,胸痛咳血,走得很痛苦。
如果是血栓堵塞還有法子救, 但癌細胞是無法溶解的, 醫護對此束手無策, 隻能眼睜睜看著一位生前桃李滿天下的良師倒在病魔的摧殘下。
薑懲和宋玉祗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晚了,沒見著老教師最後一麵, 他沒哭, 隻是坐在醫院門前的台階上一根根抽著煙, 心跳的每一下都帶來細碎的痛楚,夜深人靜, 他甚至能聽到自己胸腔裏怪聲嗡鳴,擾人得很。
他想問秦數:你都多大的人了,怎麼那麼不懂事啊,隻會給人添麻煩, 把自己作了個半死不說,還讓老人家跟著擔心……
要是秦數醒來得知變故,還不知得難受成什麼樣子。
……他真的還醒得過來嗎?
薑懲活到現在說長不長, 說短不短,但他見過的離別絕對超過大多數人, 從來沒贏過閻王的他對生死一直抱著一種極度悲觀的態度,恐懼且無奈。
宋玉祗撚滅他的煙頭, 陪他坐在台階上同看朝陽初升, 兩人就這樣沉默無言並肩坐了許久, 直到天邊那一抹霞光徹底照亮整片人間,薑懲心中豁然開朗。
驅散陰霾的光,此時此刻不就在他身邊嗎。
“我想去楊老家看看。”
“我陪你。”
對, 就是這樣,他要的就是這樣哪怕山海傾覆也有人伴在身邊的安全感,簡單且難得。
好在此刻一切近在咫尺,垂手可得。
薑懲看不得這種生生死死的事,聞箏又不在國內,舉目無親的楊老師的身後事是宋家的人幫忙操辦的,這一樁大事了卻,笑容才重新回到了他臉上。
“你報廢了我的車,是不是得還我一輛?”薑懲單手撐著下巴靠在狹窄的奔馳車窗邊,渾身不舒坦。
宋玉祗笑問:“貴的都不成,隻能大的?”
“那必須,是男人就得要大的,和貴不貴的沒關係。”說完才發現自己在這小子的誘導下說了引人誤解的話,簡直是虎狼之詞不堪入耳,紅著耳根子捶了他大腿一下,“你少套路我。”
“那這兩天給你換輛悍馬。”
“別那麼狂野吧,怎麼說我也是個警察,得帶迷路的小姐姐回家的,照著原來那車型給我來輛suv就行,後排多坐幾個。”
說完宋玉祗按著他的後腦便把他拉過來親了一口,不容抗拒道:“不管你車上到底坐過多少人,以後都隻能有我一個,後座空間再大也輪不著別人,隻能你躺在上麵。”
薑懲臊得老臉一紅,“沒想到小年輕玩得挺刺激啊,居然喜歡這種體位,也行,等哥身體養好了一定滿足你,什麼沙發車裏辦公桌都試試,絕對讓你上癮。”
跟他扯皮幾句,薑懲的心情好了不少,兩人到楊老的住處後就看著一個捧著茶杯的大爺坐在院裏曬太陽,這老人記性不錯,薑懲滿打滿算來過三次,他居然還記得他的長相。
“哎,你不是小數那個朋友嘛,今兒個有空來看老楊頭啦?可不巧,他這陣子生病住院呢,要是晚幾天來他說不定就回來了。”
薑懲心裏不大舒服,心想他老人家怕是再也回不來了,冥冥之中就像有根線牽著他們一樣,要不是醫生排除了人為的可能,他真不願相信事情會如此巧合。
他和宋玉祗對視一眼,兩人心照不宣地隱瞞了楊老師病逝的消息,薑懲問:“大爺,跟您打聽個事,您知道楊老那幾隻貓寄養在哪了嗎?聽說是窩小貓崽。”
“就在他對門老黃家,剛我還看見他多拎兩份早點進去呢,你倆現在去說不定能蹭上飯。”老人“嘿嘿”地笑了,話說得很樸實,二人道了謝便上了樓。